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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府衙刑房深處的一間小小監房內,被當作殺人疑犯的秦湘湘听見動靜,好奇發出詢問。

竇季方不像疑犯一樣受困于監房。

他本可以走動到刑房外探看,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腳下不動,扭頭看向一旁的青年捕快,隨口一說︰「看來,今夜府衙並不平靜。」

青年捕快谷陵面色未改,接著方才被打斷的話頭,說︰「我們沒有找到容蒼的尸首。如果容蒼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麼,秦班主的麻煩就大了。」

「這話從何說起?」秦湘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來。她說話的聲調又高又細,語氣充滿了疑惑。

捕快谷陵回答了她的問題。

「因為,當秦班主不再是衙門看押的疑犯,容老五要是想請秦班主去做客的話,沒人阻止得了。到時候,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就不止容蒼一個了。」

秦湘湘一時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竇季方才說︰「捕快大人說得不錯,一切還要仰賴官府找到容蒼、查明真相。想必,捕快大人很快就能召來容二老爺,當面對質,還秦班主一個清白。」

谷陵看了竇季方一眼。

「查明真相,我們責無旁貸。如果二位願意配合,那是再好不過了。」他知道,竇季方已經看穿了他的目的,因此他也直言不諱,「但是,僅憑幾句流言和猜測,我們可請不動堂堂容二老爺。我們需要更多實際的證據。」

說完,他看向秦湘湘。

竇季方比谷陵更快察覺到秦湘湘的猶豫。他腦筋一轉,猜測事情或許和端王有關。

「秦班主和容蒼、和容二老爺有過什麼來往嗎?」他提醒秦湘湘道,「方才你說也許是容聖女的仇人想借刀殺人,利用你或者容二老爺殺死容聖女的心月復,那麼,那個人可能是什麼身份,你有什麼頭緒嗎?」

他知道青年捕快也听到了秦湘湘說過的借刀殺人的話。

果然,谷陵並未露出半點疑惑,只是靜靜等著秦湘湘的回答。

秦湘湘被竇季方問得驚疑不定。

她心里做好了遭遇刁難和質問的準備,只是沒料到給她出難題的人會是竇季方。

她剛想搪塞過去,無意間順著竇季方的目光看見青年捕快正側耳細听。

竇季方的問題正是青年捕快想問的。

轉念間,她已收起敷衍之心,認真回答。

「我和這兩人從無來往,也不知道容聖女的仇人是誰。」秦湘湘撒了謊,「如果容二老爺沒有做過謀害容聖女的事,那麼他應該願意站出來,說明一切只是容蒼誤信流言。如果我是容二老爺,我肯定會這麼做。」

竇季方在一旁嘆了一口氣,惋惜說︰「如果容二老爺能輕易說服容蒼,容蒼也不會固執己見、做出這樣傷人害己的事情來。」

秦湘湘听後也有些懊惱,似乎因為自己說了一些蠢話。

「那就這麼干等著吧。反正,我記得清清楚楚,容蒼是失手誤傷他自己,他的傷勢肯定不會太重。等他重新出現在人前、鐵了心去討容二老爺的命,那時他是死是活,容氏都不能賴到我的頭上。」三言兩語,她又將自己撇清了。

谷陵終于做出判斷,秦湘湘在這件案子里很可能只是一顆被人利用的棋子。幕後黑手仍躲藏在一個隱秘之處。

最關鍵的問題是,幕後黑手為什麼會選擇秦湘湘?

「秦班主可以干等著。不管容老二有沒有謀害容聖女,現在這個時候,他最好的做法也是干等著。可是,容老五不會干等著,幕後黑手也不會干等著。他們很快就會行動起來,直到他們想要的結果出現為止。」

谷陵說完,緊緊盯著秦湘湘不放。

秦湘湘手足無措,求救般地看向竇季方。

谷陵毫不費力就能分辨出來,說書人和攬月班班主之間的不同。

「竇先生怎麼看?」

竇季方面露惶恐,連忙推辭。

谷陵仍堅持稱呼說書人為竇先生,並再次詢問說書人的看法。

竇季方只得說︰「以我看來,無論容蒼是生是死,容氏都不會樂意讓外人插手查探族內的糾紛。除了那個身份不明的幕後黑手,容聖女、容蒼、容二老爺都是容氏族人。這件事情中,能留給外人插手的余地的,只有秦班主一個人。如果……我只是假設一下,如果容氏想去掉這個余地,而容五老爺又無法名正言順地將秦班主留在巫聖堂,容氏或許、有可能、大概會,鋌而走險。」

竇季方沒有提起秦湘湘和容聖女的舊事。他說出的理由已經足夠重要。

谷陵默認了竇季方的說法。

秦湘湘卻大驚失色,尖聲叫道︰「他們要殺了我!外面那些動靜是容氏派來殺我的人鬧起來的?」

谷陵早料到秦湘湘的反應,也想嚇唬嚇唬對方。

「幕後黑手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想借刀殺人。但是,那人想借的刀,想殺的人,卻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你和容老二做刀,可以殺死容蒼。容蒼做刀,可以殺死你和容老二。容氏做刀,可以殺死你。你們陷入互相殘殺的局面,幕後黑手就可以坐收漁利了。」

秦湘湘被嚇出一身冷汗,呆若木雞。她先前還以為小荷的目標只是容老二,以為小荷的心思不至于歹毒到利用容蒼來殺她。如今她動搖了︰小荷不但想潑她一身髒水,還想要她的命。

「大人!你要救我呀!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想得出這種害人的法子?大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秦湘湘面露驚恐,從柵欄木門里伸出一只手朝捕快呼喊。

捕快看出秦湘湘的急切和慌張不似作偽,才說︰「你放心,這里是容州大衙,任何人想來這里鬧事行凶,都是自尋死路。我谷陵第一個饒不了他。」

秦湘湘定了定神,隨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谷大人真是英明神武,秉公無私。有谷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方才在巫聖堂,幸好有谷大人及時趕到,我才能安然月兌身。大人之恩,我銘感五內,無以為報……」說完,她眨了眨眼楮,頃刻之間就要落下淚來。

谷陵被她感恩戴德的話和她款款深深的眼神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發現他有些小瞧了眼前的攬月班班主。

「秦班主言重了。幕後黑手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證明那人既知道秦班主和容聖女的舊怨,也知道容聖女和容老二的糾葛。這恰恰暴露了那個人的身份和你們三人都有聯系。我想,能滿足這一點的人並不多。」谷陵說道。

秦湘湘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不是心甘情願包庇小荷,而是萬萬不能把公子的名字牽扯進來。

「谷大人說得不錯。請大人細細去查,就從我的攬月班查起,每個人都不要放過。只有揪出那個人,我們才能安心呀。」

得到秦湘湘的承諾後,谷陵也給出了承諾。

「秦班主放心,只要找出那個人,容老二也會松口。容氏就不再是一塊銅牆鐵壁。一切陰謀和罪行都會大白于天下。只是,這幾日要委屈秦班主了。」

秦湘湘連忙表示自己並無委屈。如谷陵和竇季方所言,她留在府衙反而更安全。但她將一堆爛攤子留給呂平,心里始終沒底。

谷陵點點頭,仿佛不經意地後退一步,遠離了監房,轉頭對著竇季方說︰「我私心里還有一個問題,懇請竇先生解惑。」

見對方客氣得過了頭,竇季方不得已答應說,自己一定會知無不言。

「以竇先生的才智,為何甘心屈居于一個小小的戲班?」谷陵頓了頓,又對秦湘湘解釋說,「我無意冒犯秦班主。再說,秦班主慧眼獨具,應該早就知曉竇先生的心意。」

竇季方猛然想起天棚角落里的通風洞口,趁著谷陵分神的一剎那,便決定給出哪一種說法。

他伸出無力自如活動的右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說︰「谷大人太高看我了。遇見秦班主之前,我流落街頭,食不果月復,差點做了乞丐。以我殘疾之軀,能夠得到秦班主的收留,其實是我高攀了。」

谷陵若有所思,但最終沒有貿然開口。

秦湘湘听見竇季方的說法沒有牽扯到一些不能外傳的秘密,便安心接受了恭維。

竇季方卻忽然決定驗證一下自己的胡思亂想︰「我私心里也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谷大人可否為我解惑?」

谷陵沒有拒絕的理由。

竇季方便問︰「谷大人為何相信我們二人不是幕後黑手?畢竟,我們也拿不出能夠證明我們清白的證據。」

谷陵沒有看著竇季方,反而看向刑房門口。

竇季方明白了什麼,谷陵的回答對他來說也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竇先生若是犯了事,府衙也一定會依律懲處。」谷陵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讓人無隙可乘。

只是,他忽略了竇季方所提及的不止一個人。幸好無人注意到這一點。

等他帶著口供悄悄回去向知州大人復命,他才知道知州大人為何要他問出那個與案情毫不相干的問題。

「既然他不願提起過去的身份,我也不便和他相認。罷了,你給他找一間廂房,讓他暫時留在衙署里,免得他亂跑。」

谷陵遵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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