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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臨街的小酒館無人光顧,早早關了門。

後院的小樓仍亮著燈。

紅姬定神听著酒婆子的回報,沉默許久。

「只有這幾個人動手了?」

酒婆子等來了紅姬的回應,抬起頭又將幾個人名數了一遍。

紅姬直接說出她的懷疑。

「沒有一個人打劈刀的主意,這怎麼可能?是有人耳背沒有收到風聲?」

酒婆子十分篤定,說︰「長老指名的那幾個人全都收到了消息,而且,他們並不知道是長老有意試探,一舉一動都是出自真心。」

紅姬悶悶哼了一聲,露出一些不滿。

「這一路走得還算順暢?」

酒婆子看見紅姬的臉色,斟酌一下,便說︰「倒是出了一點意外,劈刀在棉縣失落了幾個時辰,不過,最後還是找回來了。劈刀失落時,有容聖女在場,所以,到交接的時候,容首領也沒說什麼。」

「他沒有查驗一番?」紅姬奇道。

「沒有。」

紅姬又陷入思索。她很想找出叛徒對她不忠的蛛絲馬跡。

「劈刀失落時,那個小叛徒在做什麼?」

酒婆子覺得從紅姬的語氣中听出了一點狎昵,但她即刻認為是自己多心了。

「當時,蘇興受他脅制,代替他守衛劈刀,而他躲在暗中,防備偷襲。」

「他對容全的解釋是什麼?」紅姬追問道。

「說是領頭的容丁睡昏過去,一時眼花鬧了笑話。」

紅姬冷冷一笑︰「就這個理由,容全也能買賬?他莫不是老糊涂了?」

酒婆子不敢出聲。

「你說,換作是你,你能接受這個理由?」紅姬反問酒婆子,卻不等酒婆子回答,「說你老糊涂了,我信。說容全老糊涂了,我可不信。」

酒婆子陪著笑。

「我本來就是個糊涂人,這幾年記性越發不好,辦事總是畏手畏腳,怕出了差錯。」

紅姬听酒婆子說起閑話,心情不由放松幾分。

「我說你老糊涂,你可不要真的往心里去。在我的眼里,你還是當年那個繡花第一、釀酒超絕的妙人。听說,有很多人跟你學過一手,都敬你為師。」

酒婆子謙虛承認︰「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從未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單獨一個人辦事,總有精力不濟的時候。你要是想添幾個幫手,也好。你看準了,和我說一聲。免得你真的累出病來,我心里也不好受。」

紅姬的話對酒婆子來說是意外之喜。

「多謝長老。」

酒婆子重新振作精神,紅姬看見後也舒了一口氣。

「我覺得? 容全的毛病也在這里。他是個聰明人? 作為鱟蠍部的首領? 不得不日夜思慮。容聖女才智不足? 無法替他分憂。這才讓他憂思成疾? 多少年了也不見好轉。」

「長老是說,容首領病糊涂了?」酒婆子將紅姬所言歸結成一句話。

紅姬點了點頭。如她所想,酒婆子並不糊涂。

「他糊涂歸他糊涂,只要我們做足準備? 就連累不到我們。劈刀失落時,肯定有人動了手腳。容全沒有追究? 我們不能不追究。」

「是。」酒婆子等著紅姬的吩咐。

「那叛徒……不見他有出格的舉動? 諒他不敢再次背叛。你去查一查,蘇興這一路做了什麼? 劈刀交接後他又做了什麼,一點小事也不要放過。」紅姬說到這里頓了頓? 又提起另一件事,「你再傳話讓蕭蕪去打探清楚,容聖女安然歸來、其中有什麼內情。」

酒婆子接下兩道命令。

離開前? 她提醒紅姬一件事。

「白先生送來的那個小丫頭極不安分,總是想和樓下關著的小鬼接頭? 是不是要給那個小丫頭一點警告?」

紅姬想了想,搖頭道︰「不必了。反正,我也打算賣白先生一個人情,遲早要把那小鬼還給他,不必橫生枝節了。」

酒婆子只得答應。

她並不知道,她所擔心的事正在發生。

小蠻人小個子矮,打開門溜進關押路嬰的屋子時,路嬰還沒看見她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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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故意嚇唬人的笑聲從黑暗中發出,「你的死期到了!」

路嬰心頭確實被嚇了一跳。但他已經沒有體力真正跳起來了。

他每天只能喝一點點水,吃一點點飯食,完全是靠意志在耗著時間。

如果針對他的審問發生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堅持不住。

來者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心思全在一件事上。

「水……」

「咦?」小蠻發出驚訝的疑問,「你不怕我嗎?」

「水……」路嬰又重復一遍。如果對方不答應,他會一直重復下去。

「好吧,你等著。」小蠻的失落很快就被新的興致取代。

她返身出門,沒過多久,又帶來一樣東西。

半滿的銅水壺被她搖晃得咚咚作響。連日來替酒婆子做粗活,她已經能夠提滿一壺水而不感覺吃力。方才她一著急,直接提起水壺便趕來了。

路嬰躺在木板床上,掙扎著坐起來。

小蠻在黑暗中看見一道人影,便將水壺遞過去。

沒想到,路嬰卻接不住水壺的重量。

壺身傾倒,灑出一些水。

小蠻將水壺提起。

路嬰模索著找到壺嘴,二話不說,對著嘴咕咚地喝起水來。

小蠻嘻嘻一笑,任他喝個夠,才將水壺放下。

「好了,我救了你一命,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路嬰不想搭理。他已經听出來者是個不懂事的小童。

「你怎麼不答應我呀?」小蠻放下水壺,抓住路嬰的肩膀搖晃起來。

路嬰喝了一肚子水,被她一晃,肚子里的水成了刺人的錐子。他難受得想吐。

「快住手。」路嬰抬手去擋。

小蠻停了手,卻想出另一種折磨人的辦法。

她模黑點亮了火折子,照出自己的笑臉。

等路嬰眯著眼楮適應了光亮,她又一下子將火光熄滅。

如此重復兩遍、三遍,路嬰已經忍受不了。他無力反抗,只能狠狠瞪視小童惡毒的嘴臉。後來發現瞪視小童也要消耗體力,他便改為雙眼合閉、暗暗積蓄力量。

小蠻玩得興起,一時失去警惕。

路嬰從肚子的難受中緩過來,抓住小童熄滅火折子的時機,起身將小童撲倒在地。

小蠻發出一聲驚叫,而後吃痛大哭起來。

她又磕掉了一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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