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裳和顧儀蘭出門之前，穆老夫人照例打發人去找慧明。結果慧明淡定地坐著不動，朝著跑腿的翠柳擺了擺手︰「去大相國寺而已，讓紅裳自己去。」
「大師，您進咱們府之前可是答應了的，」翠柳不高興地答道︰「我們大小姐上哪，您都得近身保護。」
「區別的地方興許我還需要操些心，但是大相國寺不用。」慧明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表情都看不清楚︰「有無相在，用不著老衲操心，大相國寺是無相的地盤，出不了事。」
「您又不是算命的。」翠柳撅起嘴。
「去去，」慧明毫不客氣的趕翠柳︰「老衲說不用就不用。別在這里羅里吧嗦，耽誤老衲念經。若是連看孩子都不會，無相那家伙也太沒用。」
「哼！」翠柳氣得要命，一跺腳，轉身跑去找穆老夫人告狀了。
翠柳跑了，慧明才又重新閉上眼，準備開始念經，嘴里也在嘀嘀咕咕的抱怨，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瞎操心。逛廟不就是回師門嘛！一大堆師兄弟盯著，能出什麼事，這點小破事也來找老衲，白耽誤功夫。」
慧明不肯合作，翠柳氣得回去狠狠在穆老夫人面前告了他一狀。
穆老夫人听了之後，略略思忖了片刻，開口問道︰「他說有無相大師在，不需要他操心？」
「是這樣說的。」翠柳答道︰「就好像他和無相大師多熟悉似的。但慧明大師到咱們家也有幾年了，也沒見和大相國寺的禪師們有什麼往來，還是前些日子出事，大小姐求他去大相國寺跑了一趟，後來也沒什麼下文。誰知是不是吹牛呢。」
「不管他，」穆老夫人擺擺手︰「既然他這樣說了，就讓紅裳和孫媳婦自己去吧。反正就隔了幾條街，乘馬車不過兩刻鐘而已，原本也不會有什麼事。」
「老夫人！」翠柳原本還想再說什麼，但穆老夫人朝她搖搖頭，打斷了她的話︰「翠柳啊，你們幾個是怎麼想的，我知道。你們恨不得日日將紅裳放在眼前，親眼看顧這才好。但她也不是孩子了，將來總要離開家的。而且……就算如此，錦衣也是回不來了，錦衣出事，也不是你因為你們看顧不利，你們不要因此小心太過。有她大嫂陪著，還有荷葉和菱角跟著，紅裳沒事的。」
翠柳低著頭，半晌都沒有開口，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老夫人，他們都是在奴婢們眼前長大的孩子啊！」
站在穆老夫人身側的王嬤嬤一直低著頭，一滴眼淚掉下來，砸在了衣襟上，濺成小小水印。王嬤嬤迅速用手帕揉了揉眼楮，接著走到翠柳身旁，伸手拉了她一把︰「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老夫人都說了沒事。今日我要給大小姐蒸桂花糕，你幫我去拿一罐桂花蜜。」
翠柳哽咽著向穆老夫人認了錯，接著低著頭跟著王嬤嬤離開了。她們走後，穆老夫人才輕輕嘆了口氣。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翠雲，此時拿著一雙美人拳走了過來，坐在穆老夫人榻前的腳蹬上，開始給老夫人捶腿。
穆老夫人垂眸看了翠雲一眼，慢騰騰地開口說道︰「翠雲啊，我是不是對你們太苛刻了。紅裳和錦衣，打小起，大半時日都呆在我房里，你和翠柳，從十歲開始，就幫忙照顧他們。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了啊……」
「老夫人，」翠雲輕聲答道︰「您沒有錯。翠柳十八歲那年拒絕了配人，而奴婢是個望門寡，兩個人一樣，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大小姐和六少爺幼時常在您房里，也算是奴婢們親手照顧長大的，自然感情深些。但老夫人說的沒錯，六少爺……已經回不來了，奴婢們得接受。大小姐也大了，將來……將來也會嫁人離家……奴……奴婢……奴婢們都知道的，就是一想起……想起來就覺得……」
翠雲說著說著，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穆老夫人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翠雲的肩膀。
而此時，被許多人念叨著的穆紅裳，已經穿戴整齊，在二門邊上等著上馬車了。
「小姐，」荷葉抱著穆紅裳出門用的小包裹，急匆匆地跑過來︰「老夫人剛剛打發人過來傳話，說是慧明大師今日不陪您出門，讓您不用等他。」
「哦。」穆紅裳無所謂地點點頭︰「那等大嫂來了，咱們就出發。」
「怎麼收拾了這樣多的東西？」菱角好奇地看了看荷葉手里的包裹︰「不就是去一趟大相國寺嘛！帶件替換衣裳就好了。」
「帕子、香袋什麼的。」荷葉答道︰「瞧見了就都拿上了。還有小姐平時喝的茶。」
「哪里需要準備這些。」菱角忍不住要笑︰「今兒是大少女乃女乃陪著咱們小姐出門。大少女乃女乃仔細，一定都替小姐準備齊全的。你不信等著瞧，芳芷和芳馨手里的包裹，一定有你這兩倍大。」
正說著呢，顧儀蘭帶著芳芷和芳馨過來了。果然不出菱角所料，芳芷和芳馨每人都抱著個巨大的包裹，足有荷葉手里小包裹的兩倍大。穆紅裳主僕三人一看見她們就忍不住笑了。
「奇怪。」顧儀蘭一臉莫名其妙的模了模自己的臉︰「是有哪里不對？怎地一看見我就笑得這樣熱鬧。」
「菱角姐姐剛剛還在說，芳馨姐姐和芳芷姐姐帶的包裹，一定比荷葉姐姐的包裹大兩倍。」穆紅裳笑著指了指芳芷和芳馨手里的包裹︰「你瞧，是不是果真如此？」
顧儀蘭回頭看了看芳芷和芳馨，忍不住也笑了︰「出門自然要準備齊全，哪里能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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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奴婢剛剛還在說，」菱角笑著答道︰「跟著大少女乃女乃出門，荷葉和奴婢什麼都不需要準備，給小姐帶一身替換的裙子就行了。」
「空手就行。」芳芷立刻笑了︰「我們少女乃女乃給大小姐帶替換衣裳了，少女乃女乃這樣周全，哪里還有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