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高級病房。
蘇星妍坐在病床邊的小沙發上,手指托著下巴,眼眸低垂,目露凶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她手邊放著一杯茶水,一口一口地喝著。
陸景修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手腕和肩膀受了點皮外傷,昏迷是因為被打了一劑麻、醉藥所致。
但他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喚了一聲「阿妍」。
他從來都叫她「蘇星妍」。
叫她阿妍的,唯有……奈若。
想到這里,她的目光朝病床上的人望過去,他身上的血污早已被清洗干淨,換上了一身干淨的病號服,他就這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微弱的燈光下,那張沒有什麼血色的臉反而顯得妖艷,透露出一副病態的美感。
陸景修沒有昏迷太長時間,當天晚上就蘇醒過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她蜷縮在小沙發上睡著了。
陸景修有些口渴,他不忍叫醒蘇星妍,兀自拔下手背上的針頭,稍微動了動,肩膀和胳膊還有點疼,他打算自己去倒杯水,結果剛起身,縮在沙發里睡覺的蘇星妍立刻被驚醒,她側目,才發現陸景修不知何時醒了,還拔了針頭。
蘇星妍微微蹙眉︰「你怎麼把針頭拔了?」
「我……我想喝水。」陸景修如實回答道。
「你可以叫我。」
他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擋住那雙漂亮的眸子︰「我看你睡著了,不想打擾你。」
蘇星妍給他兌好一杯溫水遞給他,坐在床榻邊上,就這樣目不轉楮地凝望著他,等他喝過水潤過嗓子,才緩聲開口問道︰「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交代嗎?」
「林地里的事情……我暫時不可以告訴你,對不起。」陸景修低聲說道,語氣里少有地帶了幾分受傷,宛若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听見他提起林地里的事情,蘇星妍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個點,她輕咳一聲,才提示道︰「我說的是,你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麼叫我阿妍?」
「我?」陸景修目露迷茫,「我有嗎?」
「你有。」
「我不記得了。」他含糊地說道。
見問不出這件事情,蘇星妍調轉馬頭開始回到最初的點上,問林地里的事情︰「那就交代清楚林地里的事情,黑衣人的尸體我特意看過,只有脖子上一道刀痕,一擊斃命,能這樣快準狠下手的,需要經過嚴格的訓練,所以陸景修,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別過臉去。
「你鐵了心不說嗎?」蘇星妍又問道,心情莫名煩躁起來。
「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蘇星妍轉身離開病房。
陸景修看著她離開時決絕又冷漠的背影,心里某處隱隱絞痛。
他的恢復能力很強,受的傷也並不嚴重,沒過幾天就辦理了出院,那天蘇星妍走後再也沒有來看過他,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蘇家的保鏢送過來的,蘇星妍沒有限制他,從醫院離開後他還是可以回蘇家繼續住著。
林地里黑衣人的事情上官邪處理得很好,況且那塊郊區又沒有監控,加上一夜大雨的重刷,什麼痕跡都不會存在了。
事後蘇星妍親自去跟蘇不盡解釋過。
上官邪也不知道這兄妹二人密談過些什麼,不過蘇不盡竟然破天荒地沒有讓他去查那批黑衣人,而是提醒他處理干淨,別留下任何把柄。
表面上看似一切如舊。
但陸景修和蘇星妍之間已然產生隔閡。
陸景修養好傷回學校後,蘇星妍就不再怎麼搭理他。
她有一股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涼薄和疏離,陸景修知道她在怪自己,可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承擔,他……還不想把她拉進自己晦澀陰暗的世界里。
就這樣過去一周。
周末的時候,陸景修主動示好,交給了蘇星妍兩份文件。
秦時集團的內部賬本和秦時集團副總挪用公款的證據。
蘇星妍接過去輕輕掃了一眼,轉手就放在桌面上,她垂眸,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拿這個東西給我干什麼?」
「想讓你高興一點。」陸景修低下頭答道。
「我沒有不高興。」蘇星妍淡漠地說道,語氣沒有絲毫波濤起伏,「你把東西拿走,我不需要。」
「蘇星妍,你能不要跟我劃分得這麼清楚嗎?」他有些受傷。
「是你先跟我劃清關系的。」蘇星妍說完這句話,輕笑一聲,玩味地看向他︰「不然你告訴我,我們是什麼關系?」
「你說你會罩著我,是你要我留在你身邊的。」陸景修撇撇嘴說道,沒有正面回答,意圖轉移話題。
蘇星妍收回目光,依然冷漠︰「我也沒有趕你走。」
「我說過我想保護你。」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
「我……」他實在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蘇星妍,蘇星妍不經意抬起頭,撞進他那雙漂亮的眼眸,眸光流動,熱烈且真誠。
她看了他許久。
心軟了。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說道,胡亂地將文件資料從桌面上拿走,走得極快,步伐略有幾分紊亂,好似心神不寧的樣子。
該死。
她怎麼會心軟?
一定是陸景修那張和奈若幾乎無差別的臉,讓她失了心智。
一定是!
蘇星妍冷哼一聲,神色中帶有幾分不滿,只是不知道這不滿是對陸景修還是對自己。
這次她沒有聯系上官邪,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維安娜,親手把這兩份資料交給蘇不盡,她站在蘇不盡那偌大的辦公室里,放下手里的資料紙在他跟前︰「陸景修查到的東西,應該對你很有用處。」
蘇不盡循著她那雙修長好看的雙手望去,目光落在文件和資料上,拿過來緩緩翻看。
市面上很多公司都會有兩本賬本,用于「合理避稅」,不過這種東西是一個公司挺致命的把柄,一般別人很難拿到,還有秦時集團副總挪用公款的記錄和證據,堪稱詳盡,有這個東西不怕拿捏不了那個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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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修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他來路不明的話,蘇不盡甚至有幾分想重用他的心思……
想到這里,他沉了沉眸光,放下手里的資料,認真嚴肅地看向蘇星妍︰「妍妍,你上次跟我保證過的事情。」
「我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