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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楠也知道, 自己如今這般陰陰沉沉的,不再如從前一般健朗,怕是有些嚇著她了。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擺出這副臉色來的, 只是這段日子來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父親的死, 不免又讓他想到過去一些事情來,還有對母親的思念……諸多情緒糅雜在一起,又逢喪期,便是他想強顏歡笑,也不能夠。

之前借著喪期之便,不能隨意談笑,他倒是索性沒有收斂自己的情緒, 把真實的情緒都擺在了臉上。而如今,喪期已過,至少對外人來說, 他們這對兄弟是孝順的。

所以, 如今倒也不必再繼續擺著這張臭臉給誰瞧,沒由得該嚇的人沒嚇到, 回頭再嚇著妻兒。

趙佑楠其實也不是承受不住重壓的人,沙場上多少回瀕臨死亡他都挺過來了, 如今又還有什麼熬不過來的?是, 兄長是設局害了父親,可就憑父親臨終前還想著要為小鄭氏盤算謀劃這一點,他也不會覺得他死得冤枉。

起初得知兄長的籌謀時,是震驚過。但這些日子過來後, 他在心中反復盤算細想了幾遍,又覺得,父親這個人他早變了, 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心中敬畏的父親。

他當初為了一個女人能對母親的死無動于衷,如今為了一個女人,他可盡拋廉恥于不顧。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起過要就此氣死祖母的心。

很多時候,趙佑楠都會覺得是不是小鄭氏給他下了什麼迷藥,以至于他為了那個女人如此喪心病狂。

若他不死,遲早有一日祖母會要壽終正寢離開這個家的。到時候,整個侯府會變成什麼樣,可想而知。

若一輩子被這對夫妻壓著,被他們踩在腳下,他一個人無所謂,但如今有妻兒在,他便不會允許。

所以說,如此算來,還是兄長有先見之明。只有徹底鏟除他們夫妻二人,趙家才會安穩。

他們家的這個一品軍侯府,外表瞧著光鮮亮麗,其實內里早就骯髒不堪。如今除去毒瘤,才能讓整個趙家繼續光鮮的走下去。

見妻子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趙佑楠心疼的攬過人來,揉她在自己懷里,道歉說︰「對不起,這些日子讓你擔心我了。只是這回侯爺的死,讓我突然想起早亡的母親來。如今他有這樣的報應,也算是給當年母親一個結果了。」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後面的日子會更好。」他溫熱打手順勢模了模她腦袋,有些安撫孩子的語氣,「放心吧。」

柳香其實有時候還挺喜歡他像寵小孩子似的寵自己的,可能是習慣了吧。

見他如今又回來了,柳香心里多少踏實了些。

其實從前柳香為他做的事很少,基本上絕大多時候,都是他在全心為她考慮、為她籌劃。柳香當時倒也想過要為他去做些什麼,畢竟禮尚往來才算好,雖然彼此間有夫妻的名義,但她也不能總佔他便宜。

但她雖有心也去為他做些什麼,不過,她也不知道那麼強大又有能力的他,她能為他做些什麼。所以,後來基本上就是她一直也只是心里這樣想想,但真正在實際行動上,她卻是沒有為他付出過的。

而如今,柳香覺得,凡事不能只他來主動。更多時候,她也該主動去關心關心他才好。

不是只會一直等著他來找自己,她想他的時候,也不必矜持,她也可以主動去找他啊。不要總主動等著他說些打听來的趣事給自己听,若是她在木林院听到了什麼、見到了什麼,她也可以主動說給他听啊。

柳香覺得他現在就是一個受傷很重的寶寶,並不比兒子強到哪里去。而真正去撫平他內心的這些傷痕,就需要她多努力一些了。

柳香心里這樣打算著,于是就主動將手攀住男人脖頸。攀得緊一點,又更緊一點。

趙佑楠感覺到了,倒是好笑起來︰「你再這樣,我估計要被你勒死了。」

柳香見他現在還能玩笑,就覺得這個法子有效。于是越發摟他摟得緊,不肯松手。

趙佑楠見兒子扒在炕邊望著自己,他則垂眸對兒子說︰「墩哥兒,你娘打爹爹,怎麼辦?」

墩哥兒雖然能說的有限,但他小腦瓜特別聰明。很多時候,有些日常的話,他還是听得懂的。

方才這一句話中,他听懂了「墩哥兒」三個字,知道是在叫他。听懂了「娘」和「爹爹」這幾個字,知道是說的父親母親,也听懂了「打」這個字。

然後再看母親勒著父親,他便瞬間明白怎麼回事了,于是也忙加入到母親陣營來,小家伙一臉壞笑的手腳並用,先爬上炕去,然後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兩只小胖手緊緊勒住父親脖頸。

小胖子也不知道爹娘在做什麼,就以為他們是在玩。他也加入了進來後,就高興得不行,咧嘴使勁笑,並且越玩越起勁。

趙佑楠︰「……」

柳香怕真把丈夫勒到,抱一會兒就松手了。但墩哥兒越玩越起勁,小胖手摟著不肯松,見母親不玩了,他還有些急,口齒含糊的對母親說︰「郎(娘),玩,玩。」見母親不理他,他則認真撲過來,自己提著母親兩只手去繼續掛父親脖子上,然後一個人繼續笑。

柳香這幾日一直沒去木林院,繼續告假,只一直留在家中陪著家人。老太太年歲高了,又才經歷一場喪子之痛,雖說身子已經在漸漸康復,但柳香還是蠻擔心的。

不過,好在如今二房的人都回來了。失去一個兒子,又有一個更孝順的兒子陪伴伺候在身邊,老太太心里多少還是很寬慰的。

二老爺有軍職在身,估計辦完喪事後再留一段時間,就得走。但二夫人李氏這回回來,卻是不打算再跟著丈夫一起去任上了,她打算留下來侍奉老太太。

柳香和二房女眷是不熟的,如今若不是侯爺去世,她怕估計也還不會這麼快見到二房的嬸娘和堂妹。不過,雖說還不算太熟,但二房母女也和老太太大嫂一樣,是十分隨和好相處的性子,對柳香也很熱絡。

後來柳香還是從大嫂那里听來的,說是二老爺二夫人很是中正,當初家里發生那等丑聞,侯爺卻竟在原配發妻死後沒多久,就迎娶了小鄭氏。二老爺二夫人心中瞧不上侯爺,也並不想日後和一個私德不正的女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並且還被她鉗制。

所以,二老爺索性請旨外放。這一走,就是十多年。二老爺一直外放著,也沒再回來過。

柳香听說是這樣的原因後,心中倒是更對二叔二嬸敬佩起來。想必二叔二嬸是和先侯夫人感情好,這才會在侯爺續弦後有這樣的反應的。

雖說還在守孝期,但喪期畢竟過了,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說說笑笑。所以,李氏時常哄得老太太心情好,開懷大笑。

趙佑楠趙佑樾兄弟如今已經去上朝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白日時,都是一屋子女眷們帶著孩子陪在老太太身邊。

李氏見二房的兒子都快滿周了,可大房如今就只有一個姑娘,不由也會嘮叨幾句,讓盧氏趁早再懷一個。

倒也不是李氏多喜歡兒子討厭姑娘,相反,她生了二子一女,最喜歡的反而是年紀最小的女兒映月。只是,大房眼瞧著就要繼承侯府的,到時候大郎做了侯爺,他媳婦便就是侯夫人,若沒個兒子,日後侯府誰繼承?

李氏這樣說,倒也是好心。

可她女兒趙映月听後就不高興了︰「姑娘家怎麼了?姑娘家也不盡是只能呆在閨房里繡花的。瞧二嫂,如今可是木林院的女官。還有我,不照樣跟著父兄上過戰場殺過敵嗎?我們可都是巾幗女英雄。母親總說喜歡女孩兒喜歡女孩兒,其實就是更喜歡男孩兒。」

李氏笑著就抬手在女兒屁-股上拍打了一下︰「就你會回嘴。」又和老太太說,「瞧,這就是被寵壞的,哪里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老太太則很喜歡這個孫女,忙著孫女說話︰「我瞧月丫頭說的一點沒錯,她就是個巾幗女英雄。」

老太太有四個孫兒,就這一個孫女。且這個孫女還不是自小在她膝下長大的,如今長成大姑娘模樣回來再見她,老太太真是打心眼里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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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當年隨夫去任上時,已經有了身孕,但不知道。是後來路上走了一半孕吐實在厲害,才知道的。

不過,也還是咬牙一直跟上了,並沒有回來生產。

後來趙映月五六歲,趙佑樾娶妻時,李氏帶她回來見過老太太。那次一別後,再見,就是這次了。

老太太印象中,這個孫女還是只有明霞一樣大。真沒想到,都這麼大了。

李氏則說︰「這倒好,如今又多了個您老人家慣著她。日後她有您給撐腰,勢必越無法無天。」

趙映月朝母親扮了個鬼臉後,跑到柳香和盧氏身邊來。

「大嫂,別理我母親,她如今還沒有兒媳婦,倒是先擺起婆婆的譜來了。」趙映月幫著盧氏說話。

可憐李氏實在是好心,急得跺腳,又要打女兒來。

盧氏倒是笑了︰「妹妹可別這樣說嬸娘,她是和我親,才會和我說這些體己話的。我听到這樣的話,其實心里很高興。」

李氏近乎捶胸頓足︰「好在你是明理的,知道我的一片好心。否則的話,我們叔佷的關系,就要被這死丫頭挑撥了。」

又對盧氏和柳香妯娌兩個說︰「你們都是她嫂嫂,平時也幫我注意著些。若物色到個差不多合適的,就趁早趕緊給她把親事定下來,省得天天在家禍禍。」

盧氏則說︰「月妹妹生得這般花容月貌,且年紀又還小,慢慢挑不遲的。」

盧氏知道,嬸娘說的雖是好話,但公爹才走沒多久,大爺又忙,他們夫妻二人行房事宜本就少,如今又撞上喪期,勢必是更少了。

且如今小鄭氏去了地牢,案子待審中,二房嬸娘不是侯府女主人,如今只算是寄住在府上,自然是不管闔府諸事的。所以,忙了一遭後,這打理中饋的權利,還是又回到了她手上來。

雖說如今沒了小鄭氏和侯爺的施壓阻撓,但府上諸事雜亂,顯然是需要費心的。她那個徹底丟下諸事不管,只想一心調理身子和大爺好好過日子再生個孩子的計劃,指定是又不成了。

盧氏有時候都覺得,這個世子夫人,這個侯府女主人,其實她並不很想做。

一切不過都是為了丈夫而已。

可若是哪天她忽然不想為丈夫了,只想為自己活一場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決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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