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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身邊的人來請曹姨太去壽安堂,卻沒說緣由。所以,曹氏一時也並不知道在女兒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回到母女倆屋子後,見女兒只著一身桃紅中衣靠坐在床邊呆望一處愣神,曹氏笑著走過去道︰「今兒去哪了?大半天都瞧不見你的身影了。」

柳香原在想著心事的,驟然听到母親的聲音響在耳畔,她驀地把思緒從遠方拉回,扭頭看向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母親。

今兒失身一事,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柳香想,那人怕是已經一根繩子吊死自己了。

好在她只是外表看起來溫柔嬌弱,其實她的內心還是十分強大的。而這份強大,就要感謝祖父老人家這些年對她的思想灌輸和諄諄教誨了。

當時在鳳凰山外,她險些失身于那些土匪,她當時就想過,如果真失身了,只要她還能留有一條命,那她就能苟活。而現在的情況,其實比當時她預想的要好很多,不是嗎?

所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和母親說。

她不至于會為了此事而去尋死覓活,但她的家人,未必能如她一樣,有一顆堅定強大的內心。如今不知如何和母親開口,明日啟程回家後,她更不知如何和家中父兄開口。

而這件事,想瞞肯定是瞞不住的。

能瞞得了外人,卻瞞不了家人。

「娘。」柳香自以為自己已經把心情調節好了,調節得不那麼在乎那件事了,但一看到娘親,一開口說話,不由又委屈起來。

聲音忍不住哽咽,帶著哭腔。

崩潰委屈的情緒,一旦開了口子,就收也收不住了。柳香沒收住,淚水決堤,瞬間就洶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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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把曹氏給嚇壞了。

「香兒,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曹氏一邊抱著女兒安撫,一邊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但這種事,柳香一時還真難以壯了膽子說出來。

她怕她一旦隨口說出來了,母親會崩潰,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所以,任母親怎麼詢問,她都不提,只伏在母親肩膀上,委屈的一個勁哭。

曹氏終是忍不住了,轉頭揚聲喊了聲春鈴,柳香這才強行止淚急說︰「娘別叫她,這件事情,春鈴也不知情。娘您就算叫了她來,也沒用。」

曹氏更急了︰「那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娘……我。」柳香淚水迷了雙眼,臉上沾了一臉的水,淚水淋濕了額發,使得散在鬢邊的發絲都生了結,溫柔中更顯了幾分楚楚可憐。

見女兒欲言又止,曹氏一顆心墜墜往下沉。她已然猜得到,怕是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女兒素來堅強,性子再是堅韌不過。她看著女兒長大到如今十八歲,除了她祖父病逝的時候她這樣哭過,別的什麼時候還這樣哭過?

曹氏艱難的吞咽了口水,渾身發抖的又輕輕抱住女兒,顫著聲音說︰「慢慢說,娘听著。香兒,不管發生什麼,只要能活著就是最好的。只要能留有一條命在,又有什麼事是不能從頭再來的?這世上,有多少人,生老病死,想活命還沒那個命活呢。娘的女兒這麼好,那麼好的一門手藝,連你祖父在世時,都夸你比你兩個哥哥出息得多了。」

「香兒,你是從小在你祖父祖母身邊長大的,你祖父祖母都是豁達的性子。不論遇到什麼事,你得多想想他們才是。」

柳香哭過一場後,漸漸收了聲,向母親承諾說︰「娘放心,女兒不會尋短見的。當初在京郊鳳凰山時,女兒就想過,只要能活命,就什麼都不怕。如今的情況,不是比當時要好些嗎?」

曹氏雖之前和女兒說了那樣的話,還抬出了柳家老太爺和老太太,但其實,曹氏心中隱隱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希望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壞。可現在听女兒提到了鳳凰山,曹氏一下子就崩潰了。

但她還在強撐著。

「娘知道了,娘知道了。」曹氏心疼難過又氣憤,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能在侯府玷污女兒清白的,肯定非富即貴。柳家小門小戶,又無權無勢,能用什麼來替女兒討公道?怕就怕,不但不能替女兒討回公道,而那個玷污女兒之身的人卻還不能繼續放過女兒。

那時,怕才是噩夢的開始。

「是誰?」曹氏顫著聲音問,「香兒,告訴娘,那個人是誰?侯府……你姑婆,她能給咱們做主嗎?」

柳香已經算徹底冷靜下來了,她搖頭說︰「怕是不能。」

柳香反過來安慰母親道︰「這本就是雲侯府的內斗,雲侯夫人本想算計的人是雲芝。可雲芝手腕更高一些,她把我牽扯了進去,反算計了侯夫人。而如今,女兒就是她們內斗的犧牲品。至于那個玷污女兒清白的人……他怕也不是願意的。」

「他是……」此刻曹氏隱約是有些明白了,「他是那個當初救了你一命的……趙家二爺?」

「嗯。」柳香點頭,十分無奈。

曹氏說︰「只要他之後不再纏著你,咱們家和他的恩怨,算是兩清了。日後再見,也不必再以恩人待之。」

柳香也正是這樣想的。

母女兩個都想著心事,一夜都沒怎麼合眼。次日一早起來,梳洗打扮一番後,就去了曹姨太那里道別。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可能還打算繼續在這里住下了,她們想即刻回家去。

這一夜,曹姨太也沒合眼。昨兒老太太叫了她去後,她才知道,原來昨兒在府上,在老太太壽宴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雖說她也想讓自己的親戚能嫁到侯門富貴之地來做妾,但真以這樣一種情況發生這種事,她還是不願意的。香兒這丫頭失了清白之身,還是失給了府上大姑娘的未婚夫,而這些,又間接算是侯夫人造成的。日後這關系,要如何處啊?

這事情搞得,真是她兩頭都難做人了。

昨兒晚上那趙家二爺到底是如何和侯爺老太太談判的,她不知道,老太太也沒留她一直呆那里听這些事,只招她過去,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然後讓她千萬好生招待柳氏母女。再之後,她就回來了。

曹姨太才將打個盹兒,就听丫鬟來報說︰「柳夫人和表姑娘來了。」

曹姨太一個機靈,立馬睡意全無。

「快,讓她們進來。」

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了,曹姨太衣衫不整的接待了柳香母女。

曹姨太雖然已經知情,但這種事,並不是什麼好啟口的事。所以,她在等著柳氏母女先開口。

本以為柳氏母女一大早找來,是要她給一個交代的,卻沒想到,她們是來道別的。

「這就要走了嗎?」曹姨太驚訝說,「不是說好,要在府上再多住些日子的嗎?」

曹氏說︰「連著住這些日子,已是打攪了。老爺身子不太好,我已離開他多日,再不回去,心中實在放不下。」

「這……」曹姨太倒拿不定主意了,想了想,才說,「昨兒的事,老太太已告訴了我。听說,侯夫人和三姑娘,都挨了罰。老太太也很憤怒,更覺得對不住你們母女。老太太特意交代我,定不能虧待了你們母女。」

「你們若真這麼急著要走,我也不留你們了。只是,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我給你們備了些禮物,你們一會兒帶回去吧。」

「禮物就算了。」曹氏此番對曹姨太這個堂姑姑,也是再沒了費心奉承討好之意,她只說,「回到古陽縣,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只希望,這件事情,侯府能替香兒守口如瓶,千萬不要傳得人盡皆知。只要能保得住這個秘密,日後,我們母女也定不會再踏足侯府半步,到您面前來礙眼。」

曹氏心里還是很拎得清的,不說遠房親戚了,便是有些夫妻,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她不求雲侯府能給她女兒討回什麼公道,只求他們還能留有最後一點良心,別鬧得她女兒想活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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