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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香一夜沒睡,待天漸漸有了亮色後,她才丟下手上沒做完的活計從耳房改造成的一間木工房出來。

木工房旁邊就是她的閨房,出來後,柳香直接轉身進了自己閨房。等換好衣裳、洗漱畢,再出來時,外面天已經大亮。

九月,秋高氣爽,晨風微涼。立在門口,柳香輕輕闔上雙目微仰面深深呼吸一口,只覺得心里的那些煩擾暫時消退了些。

「姐姐,飯好了,娘遣我來喊你去吃飯。」

等再睜開眼時,柳香就看到一個小小少年立在她面前,一臉的喜色。

小少年名喚柳興,是柳香的弟弟,也是柳家四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

柳香從小就和兩個哥哥不是很親厚,但和這個弟弟感情卻非常好。見是他,柳香面上愁雲又掃去了些,露出笑來,便和這個個頭才只到自己肩膀的弟弟並肩走、有說有笑的去了正房父母屋里吃早飯。

卻意外的,在父母屋里看到了兩位兄長和兩位嫂嫂。

柳父柳母都尚在,柳家還沒分家。不過,兩個哥哥自從娶了妻後,便開始各種鬧矛盾,都覺得父母偏心對方比較多。尤其這一年來,柳父身子越發不好起來,兩位哥哥更是盯著家里的財產和鋪子,都想做那個繼承人。

鬧得多了,見面就吵、就掐。當時柳女乃女乃還住在這里,不耐煩了,就拍桌子讓他們自己開火過自己日子去,別成了親還賴在爹娘這里蹭吃蹭喝的,不像話。

柳女乃女乃雖年事已高,但在家還是很有威信的,兩對小夫妻都怕。所以,之後就都是各自開火了,分開了過。

雖然父子兄弟都還同住一個屋檐下,家沒分,但是,賬卻是分開的。

這三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除了逢年過節,沒一天意外,今天卻……

柳香沒想到他們也在,所以,乍一看到他們四個的時候,腳下步子略滯了下。但意外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等反應過來原因後,柳香也就不那麼意外了。

他們四個,怕是沖自己來的。

柳香徑自走了過去,頗有規矩的福了個禮。

「爹,娘,哥哥,嫂嫂。」

「快,就等你了,快坐下來吃飯吧。」柳父率先招呼,倒是挺高興。

堂屋的八仙桌旁,柳香和弟弟柳興同時落坐,坐在了父母對面的南面兒。

柳香才一坐下來,大嫂姚氏就忙率先夾了個蟹黃餡兒的湯包送到柳香面前的碗里來,並笑著說︰「家里的廚娘可做不出這種湯包來,小妹,這可是蟹黃餡兒的。我今兒起了個大早,天沒亮就出門上街排隊去買了。還熱乎著呢,鮮得很,小妹你快嘗嘗看。」

二嫂文氏不甘示弱,親自盛了碗薏米紅豆粥送到柳香面前來,並且開始挑大嫂姚氏的刺,說︰「蟹性涼,女孩子家該少吃些才是。小妹還是喝一碗這薏米紅豆粥吧,這粥可是我親自下廚熬的。」

柳香勉為其難的擠出一個笑來,笑容禮貌客氣又疏遠。

「謝謝大嫂,謝謝二嫂。」然後粥嘗了一口,湯包也吃了一口,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姚氏文氏還想繼續耍心機討好這個小姑,柳香卻搶在了她們再次開口前說話道︰「娘,時間不早了,不能讓章縣令等咱們。昨兒,約的是什麼時辰?」

柳夫人曹氏立即懂了女兒的暗示,忙順著她話說︰「約的是辰時正,這沒多少時間了,趕快吃飯吧。再不吃,回頭叫章縣令等咱們,你們誰付得起這個責任?」

姚氏文氏肯定付不起,立馬就閉嘴了,只埋頭老老實實吃自己的飯,不再多說一句話。

柳香母女兩個今天要入京去,到京城的玉陽侯府吃喜酒。玉陽侯府的老太君九月十五這日過大壽,前幾日特意差了人送了請柬來,並叮囑了曹氏,要她一定要帶女兒去他們家做客吃席。

曹氏的娘家和京里的玉陽侯府有點親戚關系,曹氏的堂姑正是京里玉陽侯府里的曹姨太。前些日子曹姨太回娘家省親,正好踫到同樣帶著女兒回娘家的曹氏。曹姨太看到了柳香,當時就表示十分喜歡,還招呼她日後多去侯府玩兒。

但當時曹氏母女只當曹姨太是說的客氣話,誰也沒放心上。直到前幾日收到了來自于玉陽侯府的請柬後,才恍然明白過來,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京城里的勛貴下請柬來邀請她們母女參加老太君的壽宴,她們不敢不去。所以,早早備了禮物,就等著今天出發了。

柳家一家都是一輩子只窩在這個古陽縣內的,沒出過遠門。乍一要去京城那種富貴雲集的大地方,心里都很慌。

一來怕去了京城後會言行不當得罪貴人,二來,從古陽縣趕馬車往京城去,單程得兩天半的路程,一來一回的行程就是五六天。這路上,也是會有危險的。

雖然如今世道已經日漸太平,但朝廷還在打仗,各地也不時都會冒出幾個反賊窩來。流散四處的流匪,也不少。

雖說京城附近一帶最是太平不過,但保不齊就遇到了呢?

正愁著,章縣令那邊派人遞來了消息。說是正好九月初十這日,他要進京述職,或可同行。

這樣一來,柳家堵在心口的巨石就落了下來。至少,這一去一回的路上,是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畢竟,章縣令好歹是朝廷命官,誰又敢動朝廷的官員。

柳家人心里的巨石落下了,但柳香卻更愁了。其實比起和章縣令同行去京城,她更願意多花點錢雇幾個壯漢護送。

因為這個章縣令三年前托了媒人來他們家向她提過親,且前幾天,在知道她已經除了孝服後,又派人登門來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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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她,家里幾乎所有人都很滿意這門親事——

吃完飯,外頭已經艷陽高照,候在前門的一個小廝忽然匆匆跑了進來說︰「老爺,夫人,章縣令已經到門口了。」

柳老爺大驚失色,一著急就喉嚨癢,然後就是一陣咳嗽。

咳得都憋紅了臉,還不忘質問小廝︰「怎可讓章縣令等候在門外?怎麼不請進家來,太沒規矩了!」說著就要親自去請。

小廝冤枉,忙解釋說︰「老爺,小的有請他進屋來坐。可縣令說了,想來夫人和小姐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該出發了,就不進屋來叨擾了。章縣令就怕老爺您知道後著急,也叮囑了小的,要小的和老爺您說,這不是什麼大事情,叫您不要放心上。」

柳老爺咳嗽好了些後,又跺腳瞪一旁的柳夫人曹氏︰「怎麼還在這里磨磨蹭蹭的?馬車套好了嗎?衣物細軟都收拾好了嗎?還不快點兒!」

柳夫人嫌棄他嗦又膽小,無奈說︰「都準備好了,這就出發。」

姚氏朝自己住的東廂望了眼,冷聲冷眼質問丈夫︰「怎麼雪姐兒還在睡?不懂規矩!平時就算了,今兒是她姑姑要入京的大日子,她怎麼也不曉得早早起床送一送,都是叫你寵壞了。」

文氏見大房的開始故意「罵」孩子討好姑子,她也不甘示弱,有樣學樣,回頭就瞪自己丈夫,也冷聲質問︰「霜姐兒呢?也這麼不懂規矩!虧她姑姑那麼疼她。這太陽都多高了?」

柳二爺柳安無奈,壓低聲音和妻子說︰「霜兒還那麼小,小妹又不會在意這些,你何必呢。」

文氏道︰「都快三歲了,還小呢?這規矩就得從小抓起,日後她姑姑做了縣令夫人,她指定也是要高嫁進豪門的。不懂點規矩,怎麼行。」

柳香听不進這些話,背著包袱牽著弟弟手,轉身就走了。

柳香疼弟弟,雖然京里貴人請的是她和母親,但想著弟弟長到這麼大也沒出過遠門,就想著,既然有這個機會,就帶他一起出去玩一玩,見一見世面。

何況,爺爺病逝,就弟弟堅持和她一起為爺爺足足守滿三年孝。弟弟正是貪玩的年紀,又是活潑的性子,小小年紀,卻這麼懂事,柳香如何能不疼他?

柳宅門外,章揚已經等候有一會兒了。听到外面動靜,他則擱下手中握著的書卷,起身下了馬車來。

柳老爺立馬提著袍子來請罪︰「青天大老爺,小民該死,竟叫您候在這兒多時。實在是小民失了禮數,失了禮數啊。」

章揚三十有三的年紀,模樣周正,一身的儒雅書卷氣,目光朝一旁的淺綠羅衫瞥了眼後,才笑著回柳老爺的話說︰「不礙事,沒等多久。時間不早了,先行出發吧。」

柳老爺這才說︰「是是是,那小民就不耽誤您時間了。這一路上,實在叨擾了,給您添麻煩了。」然後又叮囑自己妻女兒子,「一路上照顧好自己,少給縣令添麻煩!」

柳夫人並不多想听自己丈夫在這里過于虛偽的嘮叨,直接吩咐車夫︰「走吧。」

兩輛馬車緩緩動了起來,朝城門口的方向去。柳老爺撐著略羸弱的身子,頗有些念念不舍的盯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看,直到妻女兒子的馬車遠得瞧不見了,他才嘆息一聲,十分擔憂的進了家門。

古陽縣地理位置上位于京城和雍州交界處,行政位置上,隸屬于京城管轄範圍。從古陽縣出發往京城去,得要近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說,路上要找客棧歇息兩個晚上。

章縣令不是第一次從古陽縣出發進京,他對這條路很熟,對沿路哪里有客棧,也知道的很清楚。早上出發,不緊不慢趕車,差不多到太陽落山前,就能趕到一處客棧。

柳興不好好坐車,掀了車簾趴在馬車邊伸頭看外面。一路上都是黃土矮坡,忽然的,遠遠瞧見一處建築,似是客棧,柳興激動的伸手指著車外說︰「娘,姐,到住的地方了。你們快看!」

柳香也挺好奇的,也挺想看看這城外的客棧和城內的到底有何不同。柳興騰開位置,她湊了過去。外面天上一大片晚霞如彩綢般掛在西邊還沒落下去,秋風拂面,涼涼爽爽的,十分清新,甚至,空氣中還有淡淡果香味,十分好聞。

柳香貪婪的吸了幾口。

可還沒待柳香看清楚這城外的客棧長什麼樣,突然傳來一陣「得得得」的馬蹄上。柳香循聲望去,就見車後矮坡上,有兩人兩馬正朝這邊駛來,馬蹄亂舞,濺起地上黃沙隨風飄了過來,迷了柳香雙眼。

「得得得」聲呼嘯而過,柳香艱難的睜開雙眼,就見已經「飛躍」過去了的金冠玄甲的郎君倏的勒住馬韁,棗色大馬前蹄高抬,馬上玄衣郎君飛快回身,笑著遞來一句︰「小娘子,對不住了。」

聲音肆意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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