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其實一直都知道,姜橪生的很好,初次見他的時候,他縱馬長街,長眉入鬢,面上既帶著少年人的明朗,又有些身為大將軍的硬氣,但只有今日,她看見姜橪的臉上是如此生動的怒意。
的確,怒意。
姜蕪覺得現在姜橪就像一個河豚,戳一戳腮幫子就會爆炸的那種。
宋琦的丫鬟已經嚇傻了,呆呆地往地下一跪,「求求各位,此事切莫聲張,我家小姐她只是性子魯莽了些……」
姜橪冷嗤一聲,上前一步拽住宋琦的手臂,二話不說將人直接拉走了。
宋琦嚇了一跳,剛想掙月兌,就听見姜橪冷聲說︰「你確定要繼續留在這里被人看笑話嗎?」
宋琦立馬就放棄了掙扎。
……
姜蕪懇求寧律,說宋琦好歹是個姑娘,這事還是要他幫忙,要這些百姓不要去外頭嚼舌根子。
寧律自然是答應了。
至于那個被宋琦打的胖子,大概也是覺得丟臉,立馬就跑不見了,寧律付過面攤老板的面錢後,姜蕪想了想,還是掏出碎銀遞給面攤老板︰「剛才那女子是我朋友,這錢是賠償你砸壞的桌椅。」
其實面攤老板正愁著這事呢,那人說走就走,他這被砸壞的桌椅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姜蕪肯賠錢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面攤上發生的事情只是個小插曲,姜蕪和寧律很快到了詔獄,兩人兵分兩路,姜蕪去詔獄接人,再問清楚平康坊的事情,寧律去北鎮撫司拿釋放的公文。
姜蕪到詔獄的時候,姜雪蘭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這兩天處理紅袖的事倒是讓姜蕪對這個妹妹刮目相看了,她倒是重情重義。
姜雪蘭遠遠的看見姜蕪過來,便有些歡喜的拉住她的手,「案子查清楚了是不是?紅袖馬上就能放出去了?」
姜蕪點點頭,「案情已經查明,紅袖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姜雪蘭高興不已,姜蕪倒是有點想問,她知不知道紅袖實際上是個男人?如果知道的話,她難道不會覺得紅袖奇怪嗎?可要是不知道的話,那好像……也很奇怪。
寧律辦事效率極高,兩人只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便有衙役帶著紅袖出來了。
衙役先朝姜蕪行了個禮︰「姜姑娘,寧大人已經吩咐過了,煩請姜姑娘將人接走吧。」
好在被關了大半個月的紅袖除了臉色稍有些蒼白之外,身體上並沒有其他不適,紅袖先是向姜雪蘭道了謝,結果姜雪蘭還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姜蕪︰「是她幫的你。」
姜蕪挑挑眉,客氣道︰「分內之事而已,只是實不相瞞,我如今雖仍是北鎮撫司的仵作,卻同時還是平宣侯的女兒,姜世子的妹妹,姜世子如今遭遇了曾經黃公子一樣的事,只是……他並不打算娶綠研。」
紅袖本來還算平靜的面容听到「綠研」兩個字之後瞬間破功,情急之下,他甚拉住了姜蕪的手,「你說什麼?綠研?」
姜蕪眼珠子一轉,這兩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開門見山道︰「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今日倒也並不打算讓你做什麼,只是希望你能找綠研聊一聊,或者親自指認平康坊,我猜你們手里應該有許多關于鴇母的證據。」
紅袖一听,雖是的確很想參與,卻仍有些猶豫︰「實不相瞞,這位姑娘,我們樓里的姑娘們其實都諸多怨言,奈何鴇母背後的勢力實在太強大,我們和他們……堪稱蜉蝣撼樹啊。」
姜蕪卻道︰「據我所知,平康坊做事並不謹慎,畢竟老鴇貪得無厭。只要你願意,平康坊自然會被取締。」
傅珩和她交過底,現在缺的,只不過是一個契機和一個可以將一切事由揭開的人。
紅袖沉默著,姜雪蘭雖然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听這意思,擔心紅袖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覺得還是息事寧人比較好吧,這平康坊對你做了什麼我是知道的,要是要為了這些事情,將自己再送入魔窟之中……」
紅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容我考慮一下。」
姜雪蘭眼看勸不動,又覺得姜蕪救自己的朋友目的不純,于是又生氣起來,回去的路上都沒理姜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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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姜蕪本來也沒想和她說話,兩人勉強相安無事。
結果一回去,管家便急匆匆迎上來,「大小姐,三小姐,你們趕快去大廳吧,老爺回來了。」
姜蕪挑挑眉︰「所以呢?」她再一看姜雪蘭,好家伙,臉都嚇白了。
管家微微嘆氣,捂著嘴小聲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老爺為人嚴厲些,今天突然回來,發現你和三小姐都不在,正大發雷霆呢。」
姜蕪又問︰「那……他發了火之後會怎麼樣?」
管家一副不敢說話的樣子,姜雪蘭說︰「父親若是發火了,最常見的是罰跪,若是氣得嚴重了,還會讓下人用家法打,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下一秒,姜蕪向前的腳步硬生生頓在了那里。
「你……說真的?」
姜雪蘭怕的不行,幾乎是瑟縮著說︰「對啊,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我們那時候還小,所以下人們打起來都不留情,現在年紀大了些,所以大概不會再打板子了。」
也是,這麼大的姑娘了,還打板子,那也太難看了點。
姜蕪一邊思襯著這事一邊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大堂。
廳堂內,姜青山坐在正位,滿臉陰寒。
「跪下!」
姜雪蘭嚇得一抖,「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姜蕪眨眨眼楮,愣了一瞬,也跪下了。
姜青山平常總是冷冷淡淡,現在就連生氣了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幾乎看不出太多情緒,賞罰都只在他一念之間罷了。
「近日听下人來報,宋家的姑娘在集市上闖了禍,你去摻和了?」姜青山問。
姜蕪心想,宋琦這事她也沒摻和啊,她只是給那個面攤老板付了錢而已。
于是她搖了搖頭︰「我只是給那個面攤老板付了錢而已,並沒有……」她話音未落,只听「啪」地一聲,右臉竟然已經忽然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