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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開,走近幾個穿官服的人,姜蕪只需稍稍思襯便得知,大理寺是和錦衣衛不同,但職權類似的地方。

錦衣衛使直屬皇帝管轄,不歸禮部和三法司。

而大理寺則是三法司之一,而大理寺的主要職責便是審核天下刑名,維護司法公正,防止產生冤假錯案。

但是姜蕪看他們這個架勢……自己很快就要成為冤假錯案之一了。

此前來的,是大理寺正,也是大理寺中直接審理案件的官員,是審案官員中品級最高的一種,他方才已經在此地看了許久,這個姑娘方才還在此地和人談笑,她一離開湖里就出現了一具尸體,很難說和她沒有關系。

姜蕪沒辦法,也只好跪了,「這位大人,我是北鎮撫司的仵作,今日是來參加李府姨娘的葬禮,至于湖里有尸體……我並不知情。」

事實上,她目前仍未見到尸體。

大理寺正名為李璨,年約而立,面相倒是生的剛正不阿,他一听姜蕪說自己是仵作便笑了。

「我倒未可知,世上有這樣年輕的仵作,還是個女子。」錦衣衛和大理寺本就不對付,因為錦衣衛和大理寺的最高長官都是正三品官職,但由于錦衣衛往往直達天听,且近些年來傅珩上位後,錦衣衛在朝中勢力愈發見長。

姜蕪咬牙,心里對這番言論嗤之以鼻。

「不管怎樣,閣下也該先將尸體打撈上來,即便要給我定罪,是不是也要看證據呢?」姜蕪也惱了,這人一口一個女人,好像是多見不得光似的。

李璨笑吟吟道︰「不勞姑娘費心了,尸體自會打撈,姑娘也請先去大理寺一趟。」

「憑什麼?就憑我在湖邊站了一會?恕我直言,我都沒見到尸體,我怎麼知道人是怎麼死的?況且誰又能確定尸體不是從上游飄下來的呢?」

姜蕪現在可不像前幾天那樣唯唯諾諾了,既然你說和我有關,那不如我們就親自驗一驗,自然得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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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璨冷哼一聲︰「死到臨頭不知悔改!我大理寺自有仵作!」

尸體很快被打撈上來,姜蕪湊近一看,尸體同樣是名女子,頭發已經散亂,身上穿著的卻是和李府下人同樣的衣服,看尸體的腫脹程度應該泡了得有幾天了,幸而現在是冬天,不然恐怕會巨人觀了。

大理寺的人不讓她驗尸,她便安安靜靜在旁邊坐著,看著大理寺的仵作驗尸,因著姜蕪不肯去大理寺,所以只能現場驗尸,只在尸體旁邊圍了一圈布簾。

對于賓客來說,此前來悼念的姨娘和庶女並不重要,人類的本質中好奇心便是極重的,因此哪怕有布簾隔著,還是有人在旁邊圍著。

仵作很快驗完︰「啟稟大人,此死者恐是三天前落水,死因應當就是意外落水,瞧著衣著是李府下人的打扮,也許就是做活時不慎跌落所致。」

布簾外眾人听著,倒也沒多大反應,府里死個把下人確實算不上大事。

倒是李璨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先前還篤定一定和姜蕪有關系,結果尸體居然是三天前的。

姜蕪卻無暇管別的,她看著那具尸體,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既然自己已經洗清了嫌疑,于是她便站起來向李璨道︰「大人,我先前便已說了,我是北鎮撫司的仵作,尸體有些問題,我可否驗尸?」

她一說,李璨還未開口,那仵作便已怒了︰「你個小丫頭片子是瞧不上老夫的手藝了?又何必大庭廣眾之下找茬?」

姜蕪蹙眉道︰「老先生多想了,只是我認為,這尸體絕對不是被淹死的!」

仵作氣得吹胡子瞪眼︰「你為何這樣說?」

姜蕪一指尸體,「死者口鼻如此干淨,但是腿部卻能明顯看到水草纏繞,且這湖里也能看見岸邊有水草漂浮,若死者是溺水身亡,為何沒有吸入水草?」

仵作一時語塞,指著死者後腰的傷痕︰「可這里的傷痕明顯是摩擦所致,符合在岸邊墜落的特征。」

果然——姜蕪一看,死者的後腰確實有一片明顯的青紫。

「若是想得知真相,我可剖尸查明。」

剖尸?布簾外的人听得震驚,李璨更是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麼?死者應當入土為安,將死者剖開是大不敬!」

姜蕪蹙眉,「可是這尸體的確有些蹊蹺,大人且看,尸體若說是溺亡,可口鼻未有水草,也沒有白色泡沫,但尸體後腰也確實有青紫,所以極有可能死者是死後被人推進水里,若要知道更多,只需剖開尸體,查驗肺部是否有吸水。」

李璨還在猶豫,畢竟這現在還是一具無主尸體,如果貿然剖開,就是大不敬。

倒是那個仵作沉思片刻,向李璨請示道︰「大人,若真是剖開便能得知真相……」

……

姜蕪沒帶仵作箱子,只能用了這個仵作的。

她下Y字刀,可是刀一割開皮膚,姜蕪就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位仵作關于死亡時間倒是驗的沒錯,從尸表腫脹程度和尸斑形成來看,死亡時間是三天左右,可是剖開死者皮膚之後,沒有血溢出,死者腫脹的皮膚之下,居然是透明的液體。

那仵作也雖然心里仍覺得剖尸是大不敬,可是看見這尸體,也覺得奇怪,情不自禁就湊過來看了。

死者的尸表先前沒有明顯的外傷,剖開之後確是能看清楚了,她頸部有扼痕,且略微塌陷,但是並沒有到扼斷的程度,此外,死者的舌骨骨折,頸部的皮下組織有出血、咽後壁粘膜有充血。

死者是被掐死的。

但就這一點,就奇怪了。

按理來說,能把一個人掐死,那麼凶手需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既然這樣,就很難不留下痕跡,可是剛才尸表檢驗,確實看不出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居然這麼重。

哪怕是在水里,也不應該遮掩的這樣自然。

姜蕪沉思著,正準備再進一步的時候,發現這個仵作箱子里沒有開肋器。

「老先生,幫我一個忙。」她誠懇的看向仵作。

仵作此時已經嘆服,自然忙不迭答應。

「同我一塊把死者的肋骨掰開。」

老仵作的表情就像生吞了兩斤芥末。

最終兩人合力,將死者的肋骨掀開——

濃臭的黑水噴濺開來,絕對比巨人觀還要臭的氣味猛地彌漫開來。

布簾外還有那看熱鬧的人已經忍不住吐了,就連老仵作也是兩眼猩紅。

幸好他們驗尸之前都先含了姜片在嘴里,要不然可太酸爽了。

姜蕪拉開尸體肋骨,粘膩黑水溢出,她忽然明白過來之前那奇怪的液體是什麼了。

這具尸體,起碼死了有近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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