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算了。」
猶豫了一會兒後，莉莉最終還是沒有將內心的擔憂表露出來，而是轉過身率先往著演習場的方向走去。
少女的眼中醞釀著一股下定了決心的神色，似乎在內心里做出了某種覺悟的樣子。
跟在後邊的江言疑惑地問道︰「莉莉，怎麼了？你在擔心什麼？該不會……還是對我沒有信心吧？」
江言還是挺有自覺的，結合剛才少女問他的‘最強的精靈’，以及看到小白後那微妙的神色變化，他大致上猜測出來了莉莉在想些什麼。
這也沒辦法，小白平常的樣子相對于其他的精靈來說，實在是太沒有威勢了，那圓滾滾、半透明的雪白色球狀身體看起來就像是果凍、棉花糖一樣的東西，只會讓人聯想到蠢萌的小寵物。
更別說跟哈爾的地龍、莉莉的羽天龍那種等級的、出場就自帶的一股屬于亞龍種的無形威懾力相比了。
「其實莉莉，小白很強的……」
「咪！」
莉莉偏過頭，打量了一下江言放到了頭頂上的那顆雪球生物，雖然沒有說話，但眼里卻分明流露出了不信之色。
「……算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事實勝于雄辯，江言還不至于為了扭轉莉莉的認知就特意在這里讓小白展現實力，先不提沒有那個必要，更何況先前也提過了，研究所基本上除了演習場之外的區域都是禁止使用武力的，想表現也不能隨意亂來啊。
幾分鐘後，兩人穿過一道隔離壁，來到了預定的演習場，里面已經聚集了好幾十號人，分別是穿著學院制服的少年少女以及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以及身著黑衣、負責維持秩序的警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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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進來後環視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物，對方也正好在這時候看了過來。
江言當先一步走了過去，莉莉跟在他身後，走到那個人面前後打了個招呼︰「盧克斯博士，這一次的考核測試您也要觀看嗎？之前的研究已經有成果了？」
江言記得這貨早上抽了他好大一管子鮮血後，就一頭埋入了對血樣的研究之中，連給今天才新上班的他安排個具體工作的事情都給忘了，可見其專注程度。
現在這貨出現在此處，莫不是已經研究出了什麼？
「哪有那麼快就得出成果的，小子，你不會太小看技術研究者的工作了吧？」盧克斯冷哼了一聲，看起來心情不怎麼愉快。
江言猜測他多半是因為對自己的那份血樣的研究毫無進展，費了半天的工夫都一無所獲，這才心情不快的。就像你迫切地想要解開某個難題，但絞盡腦汁地思考了半天後也依舊是毫無頭緒的時候的心情。
「言小子，既然你已經是安格斯的義孫了，那麼對于自己出身的這個‘計劃’應該也是有了不小的了解吧？」
「確實是稍微了解了一下。」
「那麼你怎麼看？」盧克斯想要听听這個新加入的小助手、並且還是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江言的看法。
「瘋狂的計劃，生命的禁忌領域！」江言毫不思索地說道︰「如果公開出去，會引起不小的轟動的吧？尤其是某個宗教狂熱者聚集的組織，絕對會被扣上‘異端’之名！」
人造生命體——這毫無疑問是觸及了‘創造生命’這一項領域的技術，雖然帝國研究所的這種做法，跟超凡手段那一邊的‘造物主’權能相比起來，檔次無疑是低端了好多級，但也依舊是一項典型的人類在逐漸探究並掌握‘真理’的象征。
至少就江言所知的，帝國研究所對于‘超凡級’的人造生命體的創造，比方說‘人造精靈使’的這方面雖然還有很多瑕疵，但如果僅僅是單純地對普通凡人、動物進行基因提取、克隆培植出新的生命體的話，技術已經很是熟練了，成功率、完善度遠比超凡級的人造生命工程要高。
聖光教會這樣的宗教組織，宣揚的理念中就有‘神造世人’的說法，主張最初的包括人類在內的一切生命都是由他們的『主』所創造的。因此，如果帝國這邊的研究被公布出去的話，肯定引來聖光教會的針對。
「觸犯生命的禁忌嗎？我更希望你將這個稱呼為‘人類進步的里程碑’。」盧克斯絲毫沒有在意地說道。「至于‘異端’？可笑，我等帝國被那幫家伙視為‘異端’早就不止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簡單來說，就是‘債多不壓身’了，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只要有機會的話，帝國和教國不論哪一方都是很樂意將對方弄死的。
「這也是促成此項‘計劃’的重要誘因之一，畢竟，大陸已經和平了太久了啊。」
作為此世的兩大霸主，雖然雙方目前來說誰都沒有立刻開戰的打算，但未雨綢繆，最近教會的動作是越來越多了，帝國邊境也時有摩擦發生。
為此，帝國上層出于未雨綢繆的心理，便促成了‘純血龍裔再現計劃’和之後伴生的‘量產型軍用人造精靈使’的計劃，為的就是增強實力來增加應對未來可能到來的亂局的底牌。
「大概吧。」江言隨口應了一句後，就沉默了下來對此不再發表意見了，他此刻的身份層次不太合適，那些話題是大佬們才該談論的。
「哈……你這小鬼頭，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出去兩年後，見識和心性就完全不像個孩子了，不知不覺間我也總會下意識忽略你的外表年齡……」似是知道自己有些說多了，盧克斯搖搖頭，對著江言笑道，語氣有些探究之意︰「有時候，真想把你的腦袋撬開、把靈魂取出來研究一下呢。」
「請不要笑著說出這麼恐怖的話啊，博士。」江言翻了個白眼。
在他旁邊，一直靜靜地听著兩人的對話，眼里則滿是懵懂之色、顯然听不太懂他們話里意思的莉莉，這時候忽然听懂了一些，下意識插話了。
「不行！……就算是博士，也不許傷害言！」
「哈哈哈……放心，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別緊張！」
‘嘖，老家伙，你剛才的眼神可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啊！’江言在心里嘀咕道，他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轉變了，這老家伙肯定會將剛才的‘玩笑話’給付諸實踐。
笑過後，盧克斯似是才注意到江言身後的莉莉︰「說起來，莉莉卡露，以前我就發現了，你對言小子很在意嗎？」
「言，很重要！」莉莉認真地點點頭說道。
「 ……？」盧克斯聞言眯起了眼楮，打量了面前的少年少女一陣子。
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女孩身上發現她會如此看重他人，就算以前在研究所里她也經常跟1號接觸，但那時候也沒有表現出現在的這種強烈的情緒傾向啊。
這，對于一個需要掌控在手中的優秀實驗體來說，可不是個好兆頭。
看盧克斯的這幅表情，江言就知道盧克斯已經對于莉莉的表現有了意見，說實話，就算是他也沒預料到再次見面後，莉莉的變化會這麼大。
‘麻煩！’
在心中抱怨了一句後，江言主動開口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指了指不遠處久侯多時的那群身穿學生服的少年少女們︰「話說，博士，現在不是要進行考核的嗎？」
「啊？也是，時間也差不多了，莉莉露卡，你也下去準備吧。」盧克斯回神，記起了正事，便對莉莉說道。
幸好的是，這回莉莉倒是乖乖遵從了盧克斯的指令歸隊了。
江言這時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博士，說起來，你們怎麼都用‘莉莉露卡’來稱呼177號？」
「就像你自己取的名字一樣，他們被安排到外界後，平時總不能還是用編號來稱呼吧？所以每一個人都有了新的名字。」盧克斯解釋道︰「莉莉露卡的話，是直接沿用你小子以前擅自取用的那個小名，不過稍微修改了一下，正好那孩子對于這個新名字也沒什麼異議，反倒是很喜歡的樣子。」
‘莉莉’這個名字，在此世西大陸這邊是屬于很多平民之女都會用的小名，就相當于江言前世教科書上常常出現的經典到爛俗的‘小明’、‘小紅’、‘小花’之類的，考慮到像是177號這樣的資質優異的人造龍裔在未來很可能被某些大貴族看中，就像是江言的情況這樣被吸收進帝國的上層階級，于是研究所在為她取名的時候便適當修飾了一下，定了一個更符合貴族風格的名字。
「原來如此。」江言了然，這說是更符合貴族風格，但其實在具有前世現代觀念的他看來，不過是將名字的讀音和拼寫給加長了而已。
這就像西歐背景里的很多名門貴族、皇室子孫的名字，連同姓氏加起來總是一長串，顯得既冗長又繁瑣，生怕別人念這些姓名的時候太輕松似的。
盧克斯自然听不到江言內心的吐槽，他看了看人群中正直勾勾地盯著這邊的某個金發少年後，又看向江言︰「听說你們在食堂鬧出了一些騷動？」
「才是十多分鐘前的事，博士您的消息還真靈通。」江言聳聳肩承認道。「我其實也有些驚訝，都兩年不見了，他怎麼對我有很大的敵意？」
盧克斯自然對哈爾敵視江言的理由很清楚，他再看了看哈爾眼中流露出來的戰意後，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言小子，你這次過來，是有興趣參加考核嗎？」
「可以嗎？」江言問道。
雖然沒有實際進行過考核，但江言相信這老家伙絕對是知道自己的實力的，哪怕只是擺在明面上的那些，也不是哈爾這樣的不曾經歷過多少生死實戰的雛鳥可以相比的，哪怕哈爾的契約精靈‘地龍’已經成長到距離「軍級」階位僅有一步之遙的程度——畢竟，江言在暗殺部執行的那些任務里，這種程度的敵人又不是沒殺過，論生死之戰的經驗，更是能夠將他們甩開好幾條街了。
讓他去下場參賽的話，最終的優勝者還會有懸念嗎？
江言可不信他的那些任務情報信息，盧克斯會沒有關注過。
「當然，不過考核的話，以你的實力，就不要作為參賽者了。」盧克斯嘴角露出一抹壞笑︰「你就臨時充當一下‘考官’吧！」
江言一愣︰「啥？」
幾分鐘後，演習場早已經被整理出來的一片戰斗場的旁邊，一群少年少女的面前，盧克斯站在臨時講台上，江言則是位于他的身旁。
「是博士！」
「誒？旁邊的那個……好眼熟！」
下邊的少年們顯然已經有人認出了江言的身份，畢竟他當初憑借著那副在同期實驗體之中鶴立雞群的黑發黑瞳的容貌，給了這些人很深刻的印象。
唯有莉莉和哈爾，並未表現出什麼驚訝。
但很快地，包括莉莉和哈爾在內的，所有的實驗體都露出了驚訝和疑惑的表情，因為盧克斯接下來宣布的一件事。
「孩子們，久等了，想來你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已經迫不及待了！原本應該立刻開始考核的，但在那之前，我要稍微宣布一個決定——原定的考核模式臨時變更，從‘決斗淘汰競賽’變更為由‘考官’進行實戰考核！」
不等眾人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盧克斯就指了指江言，在他一臉微妙之色地走上前來後，宣布道︰「接下來，就由他來擔任你們的‘考官’。」
「什麼？！」下方的實驗體們都大吃一驚。
似是嫌他們的驚訝還不夠，盧克斯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他叫江言，也算是你們的熟人了，想來你們之中有不少人都認出來了吧？‘考官’僅有他一人，你們所有的考核者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輪流挑戰他！」
人群嘩然，顯然，盧克斯上邊這段話比起之前的還要令他們吃驚，不少人小聲地嘀咕了起來。
「一、一個人？！」
「喂喂……我是不是听錯了？我們全部人，都輪流挑戰他一個？」
「說起來，江言……我也想起來了，那不是兩年前消失的1號嗎？」
「啊！我也記起來了，是那個召喚出了‘史萊姆’的……」
「真的假的，1號，我記得是被81號……哈爾擊敗的那個？他來擔任考官，真的沒問題嗎？」
「噓……這是博士的決定，應該是有他的考量吧！」
「博士！」最是激動的哈爾忍不住出聲，指著正一臉麻煩之色的江言大聲地問道︰「請問，您是認為，他這個‘考官’有足以接受我們所有人挑戰的實力嗎？」
他的話音剛落，其他人就都是肅靜了下來，等待著盧克斯的回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