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是想成為酒鬼嗎?」作為家里的唯二男丁,徐大娃直接了當地說道,「你晚上喝幾杯,誰都說不了你啥。可你為啥大白天喝酒還騙娘說是別人請你去喝的?」
「咋了?我喝幾杯又咋了?」徐大海不耐煩地說道,「我成日這般辛苦,偶爾喝幾口,還要你管?」
徐蘭抿了抿,忍不住說道︰「爹爹,你辛苦做了啥?每日一大早便是我和娘起來做飯打掃,地里又沒活,不過讓你看著大伙兒的進度,你又辛苦做了啥?」
徐大海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要干啥!」他厲聲說道,「一個個的,怎麼說話的!反了不成?」
張氏瞪著他說︰「吼什麼?家里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喝酒,今天蘭兒差點兒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去哪里了?現在又回來對我們大聲,有本事你去找欺負蘭兒的人,去對他吼啊!」
「誰欺負蘭兒了?」徐大海這才後知後覺地問道。
徐蘭把白日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徐大海听完後,驚道︰「蘭兒,你咋又有了那麼多銀子?三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徐蘭氣結,怎麼今日自己遭到了那般遭遇,他听完後只想著銀子!
徐大娃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說道︰「爹爹,你怎麼這樣啊。妹妹被大伯這樣對待,你也不說幫她出去,反而計較那些銀子!那些銀子可是妹妹辛苦掙來地,和你又有啥關系!」
徐大海被徐大娃這一說,只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
他氣得一巴掌打到了徐大娃的臉上,罵道︰「臭小子你長大了,敢這般和你爹說話!」
徐大海的這一巴掌並未用力,只是想給徐大娃一個教訓。
可落在張氏眼中,卻是有些受不住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徐大海說道︰「夠了,你喝酒撒謊便罷了,可你身為蘭兒的父親卻根本不護著她,如今大娃不過說了幾句實話,你又要打他。」
「徐大海,你說說,你到底為這個家做過什麼?你又為我們母子做過什麼!徐大貴敢那般欺負蘭兒,不就是因為他看準了,你絕對不敢和他對著干嗎?」
「但凡你硬氣點,誰敢越過你擅自給蘭兒做主?」
張氏的這番話說得徐大海啞口無言。
「那,那你想咋辦?」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去找他又能咋樣?蘭兒這不是沒吃虧嗎,而且銀票人家也還給她了。要我說,那人可是個當官的,咱們若是鬧起來,他派了官兵來咱們家那該如何是好?」
徐大海提起當官的,臉上浮現出的膽怯懦弱和他面對家人時的蠻不講理完全不同。
是一種對有錢有勢之人,發自內心的畏懼。
張氏見此,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
徐蘭和徐大娃對視一眼,也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低頭吃飯,一聲不吭。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
徐大海見沒人再念叨他,便松了口氣,繼續吃了起來。他肚子餓極了,連著吃了三個饅頭,又喝了一碗粥這才停了下來。
看到徐蘭在收拾碗筷,徐大海不滿地說︰「怎麼今天就只吃這些?」
徐蘭淡淡地說道︰「有白面饅頭,白粥,還有小菜和魚干。」
這些在以前,可是過年時都吃不到的美味。
「雞肉呢?鮮魚呢?至少炒幾個青菜啊,這都是些干巴巴的東西,吃得不舒服。」徐大海抱怨道,「你咋回事?都是訂親的人了,做東西這般不用心,今後嫁過去難道你給人家梁公子吃這些?」
徐蘭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沒好氣地說︰「我給他吃啥,他絕對半句都不多說,人家是大家公子哥,平日里吃饅頭白粥人家什麼都不說,爹爹你倒是挑三揀四的!你可別往忘了,半年前咱家連糙米都吃不起的。」
「你這是啥意思?以為嫁個好人家,便嫌棄起你爹來了?」徐大海覺得煩極了,今天干啥都不順,睡醒到現在全家人都要找他的不痛快,「我告訴你,沒有我的同意,任憑他梁魏是天皇老子也娶不走你。」
「呵呵。」徐蘭冷笑道,「沒你的同意,大伯不差點兒把我嫁出去嗎?對著我們凶算什麼?爹爹你對外人什麼時候能夠這麼硬氣一回,我保證以後你想吃啥我做啥。」
說完後,她把碗筷收好,便會去自己的屋子了。
「你這孩子……」徐大海想找個人抱怨,卻發現,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
他模了模鼻子,心里覺得有些發悶。
徐蘭第二日起便親自開始了親自監工。
她也沒閑著,時不時和徐大娃一起給幫工打個下手。中午吃飯時也會加個菜,很快的,兩間新屋子便建造完畢了。
徐蘭又忙著收拾家里,托人去縣城里買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又過了小半個月,這才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整齊。
「妹妹,咱們的新家看起來比大伯家還要好。」徐大娃全程參與這次的擴建,看著煥然一新的家,頓時充滿了成就感。
「是啊,沒想到我還能住上這麼好的屋子。」張氏也在一旁感慨道。她雖然性子平和,不喜爭搶,可在分家的時候看到徐大貴一家能住上好屋子,而自己只能住個漏風的簡陋泥屋,心中到底是有些難過地。
現在的新屋子,寬敞亮堂,到處都是干干淨淨的。
廚房,飯廳,臥室還有柴房和雞棚,全都被重新整理了一番。雖然比不上里正那種大戶人家的屋子,但在村里,也算是很不錯的了。
張氏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就連這幾天心里不痛快的徐大海,看著這像是全新的房屋,也笑了起來。
「徐蘭!」門外卻是響起了一道冰冷的男子聲音,「出來一下。」
徐蘭聞聲臉色微變。
她記得這個聲音,這是那位趙百戶的聲音。
如今是在自己家里,爹娘都在身邊,對方應該也不敢做什麼。徐蘭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氣後,才向大門處走去。
「怎麼這麼慢!」門口的趙百戶不耐煩地說,「你大伯定罪了,需要你去縣衙一趟當人證。」
徐蘭一愣,這才看到徐大貴正聳拉著肩膀,一臉青腫地站在一旁。听到趙百戶的話,徐大貴眼巴巴地看向徐蘭,滿眼的哀求之意。
徐蘭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轉頭對趙百戶說道︰「行,我和我娘說一聲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