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後, 戚予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有些心虛地朝安賽明的方向望去。本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安大攝影師的滔天怒火，結果兩人的目光一對接上, 戚予愣住了。
她被安賽明火熱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有些不明所以。
「來, 戚予, 你看著我。」安賽明示意工作人員暫停打光，雷厲風行地走到戚予面前, 一臉嚴肅道。
盡管心里奇怪，但戚予還是配合地把臉轉過去，任由安賽明打量。
安賽明對著戚予的臉蛋仔細端詳了一番，過了一會兒, 又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戚予又細又白的下巴, 上下左右輕扭了幾下，仿佛在從各個角度研究著她的五官。
被陌生的omega觸踫下顎, 戚予雖然別扭，但也不好意思掙扎，只能像個沒有感情的塑料人偶一樣, 機械地轉動著腦袋。
本來雙手環臂、悠然看戲的顧芊微微眯起了眼，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安賽明的指尖，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賽明, 別逗她了。」顧芊語氣淡漠，卻透著一絲不容反駁的意味。
安賽明這才放過滿臉尷尬的戚予, 轉而看向顧芊，幾秒後，他的眼神一點一點地亮堂起來。
「對, 就是這個感覺！」安賽明興奮地一拍手，大喊道，「戚予，你站到顧芊後面，摟住她的腰。」
戚予不敢猶豫，怕打斷安賽明的靈感，于是乖乖地走到顧芊身後，將手放在她柔軟縴瘦的腰上。
安賽明圍著兩人繞了半圈，不甚滿意地搖搖頭，「我就不懂了，顧芊身上是裝了炸彈嗎？我是讓你摟她還是讓你拆彈啊？」安賽明干脆不耐煩地抓過戚予的手臂，往前一拉，摁在了顧芊的腰上。
「環住了，給我摟緊！」安賽明命令道。
戚予只得把顧芊溫熱的身體摟在臂彎里，給自己催眠︰拍照、這只是拍照。
安賽明滿意地點頭，轉而對顧芊道︰「你把頭仰起來一些。」
顧芊鏡頭感很好，大概能猜到安賽明想要的拍攝效果是什麼，于是她微微抬起下顎，精致的側臉正好對著相機鏡頭。
隨著顧芊微微仰頭，她的上半身與戚予貼得更加緊密，淡淡的木槿花氣味從鬢邊逸散出來，縈繞在戚予的鼻尖。
不知道是因為信息素的氣味過于刺激，還是因為被柔軟的發絲刮到，戚予冰涼的鼻尖有些發癢，她忍住打噴嚏的沖動，把頭低下去，用高挺的鼻梁悄悄地磨蹭了一下顧芊的後衣領。
「你別動！別動！就是這個角度！太完美了！」安賽明正好看到這一幕，激動地滿臉通紅，勒令戚予不許再動。
戚予本來就想偷偷模模地做個小動作，結果被逮了個正著，一時無措地僵住了身體，宛如一名在上課的時候開小差，然後被老師當眾點名的調皮學生。
安賽明感慨地看著戚予，嘴里嘖嘖稱贊，「太有感覺了，來，頭再低點。」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戚予的後腦勺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
戚予毫無防備，在外力作用下，猛地低下頭，瞬間與顧芊的後頸靠得更近，嘴唇仿佛都踫到了對方滑膩的皮膚，她打了個激靈，腦袋往後彈了一下。
「干什麼？不是讓你別亂動了嗎？」安賽明立刻用犀利的眼神掃向戚予，冷聲呵斥。
「抱歉……」戚予被凶得又把腦袋挪了回去，聲音悶悶的。
「你這眼神不對。」安賽明皺著眉，「我要你一開始的眼神。」
戚予愣住了，疑惑道︰「那，我剛才是什麼眼神？」
安賽明︰「……」
這個問題難住了安大攝影師，他雖然年紀輕輕就榮獲國際攝影大獎，但在語言方面著實沒什麼天賦。在場的三個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的陳冉走了過來，「要不，你們先休息一下？我請助理把湯拿過來，我家阿姨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提到湯，戚予登時不開心了，她自以為把真正的情感掩飾得天衣無縫，狀似無意地問︰「什麼湯？」
「玉米排骨湯。」陳冉道。
顧芊從小就愛喝戚媽媽煲的湯，尤其是玉米排骨湯。戚予瞥了顧芊一眼，得到的是對方的一個無辜的微笑。
這時，沉默了半天的安賽明突然道︰「就是這個眼神！」
說完後，他重新打量了一番戚予，又看了看站在一邊不明所以的陳冉，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陳總，你認識顧老師多久了？」安賽明問。
不知道安賽明為什麼突然和自己搭話，陳冉甚至在一瞬間有點受寵若驚，她回憶道︰「大概四年了吧。」
「那你和顧老師私下里一定關系很好吧。」一向維持著高嶺之花人設的安賽明，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居然有一絲艷羨。
陳冉噎了一下，不知道認識四年還沒成功要到微信，算不算私下里「關系好」。當著顧芊的面，她也不好大言不慚地吹噓兩人的關系，只好含糊其辭道︰「顧老師人很隨和的，非常好相處。」
戚予聞著因為距離拉近，而越發濃郁的陌生alpha信息素的氣味，心里愈加煩躁，她努力克制負面的情緒，盡量保持溫和的微笑，卻不知道在外人眼里，她的笑意壓根未達眼底。戚予更沒有注意到安賽明嘴角勾起的一抹得逞的笑容。
陳冉以為安大攝影師今天難得想要接地氣一把，她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和對方商業互吹、互相介紹人脈的準備了。結果安賽明忽然笑容一斂，不再看她，對著顧芊和戚予一本正經道︰「顧老師，戚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抓緊時間繼續工作吧。」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陳冉︰「……」
「戚小姐，頭低一點，不行，太低了，眼楮要露出來！」
「顧老師，麻煩你把手指搭在戚予的手腕上，不用這麼用力，對，輕一點，很好！」
「戚予，抱緊點啊，把顧老師想象成你的愛人。」
……
接下來的拍攝十分順利，但還是比預計的完成時間遲了將近一個小時，因為安賽明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讓她們變換了無數動作，不停擺姿勢、凹造型，到最後，連擁有alpha體質的戚予都有些腰酸背痛了。
「辛苦了，收工吧。」安賽明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舍之情，戚予甚至懷疑，她們如果要求再拍一組，這人也會一口答應。
快離開攝影棚的時候，安賽明神不知鬼不覺地湊到戚予身後，幽幽道︰「戚小姐。」
戚予驚訝地回過頭，禮貌道︰「安老師，請問有什麼事嗎？」話音一落，她想起了剛才被安賽明反復□□的幾個小時，後背更酸了，忐忑地補充了一句，「是剛才的照片還有問題嗎？」
「放心，照片沒有問題。」安賽明先是體貼地安撫戚予，而後神情一變，眼楮里仿佛閃爍著詭異的亮光，「我之前看錯你了。」
戚予︰？
「雖然你和顧老師都是omega，但我發現，還是你比較攻。」安賽明用仿佛發現了寶藏般的語氣說︰「我攝影這麼多年，拍過不少明星，很少看到你這種有張力的眼神。」
戚予眼前白光一閃，她低下頭，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名片。
「希望我們以後有繼續合作的機會。」安賽明誠懇道。
戚予︰「……」
安賽明的長相十分貴氣，看著就有點神聖不可褻瀆的意味，此時，這位著名攝影師正眉飛色舞地夸贊她「攻」，堪稱人設崩塌。
臨走時安賽明又和顧芊聊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談工作上的事，但安賽明中途看了戚予一眼，把她看得心頭一緊。
安賽明不會對顧芊也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吧？
在等司機來接的時候，顧芊對著戚予的耳廓小聲說︰「你猜剛才安賽明和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戚予不禁緊張起來。
「他說，讓我珍惜你這樣的……」顧芊故意賣了個關子，拖長了語調，音量漸低。見戚予露出有些著急的神色，才不緊不慢地輕笑出聲。
「你這樣的小狼狗。」
戚予睜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顧芊。她自然知道網絡上「小狼狗、小女乃狗」的意思，也正是因為知道，才羞恥得紅了臉，只好裝作听不懂似的，嘴硬爭辯道︰「我怎麼就是狗了？」
「哦？你不知道小狼狗是什麼意思嗎？」顧芊故作驚訝地挑眉，刻意選了一種曖昧的說法，解釋道︰「小狼狗指的就是你這樣年紀小，體力……」
「別說了！」戚予打斷顧芊的調侃，耳垂又泛紅了。
顧芊也不逗她了，眼底溢滿溫柔的笑意，但沒過一會兒，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戚予伸出了一只手。
戚予一頭霧水地看著在眼前攤開的白皙手心。
「拿過來。」
「什麼東西？」
「安賽明的名片。」
「……」
戚予無語地在口袋里翻出還沒捂熱乎的名片，遞給顧芊，嘴里順口問了一句︰「你和安老師以前不是認識嗎？為什麼要他的名片？」
「你說呢？」顧芊隨手將名片收了起來，雲淡風輕道︰「以後不要隨便拿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的名片，有工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
戚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