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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著頭,臉頰熱成一片。

他的大手微微用力,將她從軟榻上帶了起來,繞過案桌,落進他堅實寬闊的懷抱。

灼人的氣息落在耳側,他的目光令她心悸不已,偷偷瞥他一眼,眸光觸到他那薄長漂亮的唇,她便匆匆回轉,像被燙到一般。

三百年夫妻,卻是沒有絲毫膩煩,每一次親近,她都像是面對著新婚的郎君一般,羞得無所適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就這麼不爭氣。這個男人,就像劇毒,要她的命,又要她欲罷不能。

她扣住他手指,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他的皮膚。

今日他身上的溫度倒不似平時那麼燙,定是替師父重塑劍骨的時候損耗過大,還未恢復。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手,用柔軟的掌心蹭他,柔聲呢喃︰「夫君辛苦了。我替師父謝過夫君。」

他低笑著,餃了餃她的耳尖︰「如何報答我?」

語聲微微含混,低啞誘人。

細小的漣漪順著她的耳尖擴散到周身,她的呼吸變得輕而急,身體綿軟地倚向他。她也不知該如何報答——用她的身體嗎?她這麼迷戀他,每一次與他親近她都甘之如飴,兩情相悅的事,怎麼算得是報答?

他將她如水一般的變化盡收眼底,薄唇微勾,松開她的耳尖,嗓音帶上濃濃笑意︰「夫人很香。我喜歡。」

十分喜歡。

他將她的雙手擒在右手掌心,左手撫上她的後頸,繾綣地揉了兩下,然後強勢控制住她,迫她抬頭,深深吻入唇齒之間。

她的心被攪得天翻地覆。

他大肆汲取她的清香,一絲呼吸都不放過,像是要將她拆吃入月復。

她神思恍惚,視線迷離。

他的動作優雅卻不容抗拒,薄長的唇線在這個時候佔盡了優勢,封住她的所有退路。待她徹底喘不過氣,他暫時放過了她,輕輕啄了下唇珠後,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走向床榻。

一條玉梨木長椅絆住他的步子,他恨笑著踢遠了它,不經意間流露出一兩分迫不及待和氣急敗壞。

她還是第一回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少年氣,心尖一顫,抿起被他吻得絲絲麻痛的唇,偷著笑了笑。

他捕捉到她略顯促狹的笑容,低低地笑出聲,唇角扯出一抹凶殘的弧線,啞聲道︰「笑?有得你哭。」

她心尖猛然一悸,急忙將臉蛋藏進了他的懷中。

平日他是有分寸的,只要她求饒,他便會笑著放過她。但偶爾他興致上來卻會刻意使壞,將她欺負到哭。

讓她又愛又怕。

不過他甚少那般。他是九炎極火道體,一著不慎,很容易弄傷她。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來照顧她,終是差了點意思。

其實這般一想,那個水屬性純陰之體的雲水淼倒是能夠供他肆意妄為。若是與那樣的女子在一起,他就不必有任何顧忌。他為了她,壓制了天性本能。

她的心髒更軟,在他將她壓進床榻時,她勇敢地抬起了水潤潤的雙眸,羞怯軟糯地說道︰「夫君隨意,我盡量不哭。」

他輕嘶一聲,幽暗浸透雙眸,唇角的笑容微微失控。

他半側著身,垂頭吻下,大手利落地探入衣底查明虛實。

她緊張得輕輕地顫抖,笨拙地回吻他,雙臂攀著他寬闊的肩,盡可能地放松身體。

半晌,他收回手,薄唇輾轉到她的唇角,又劃到耳廓,低沉贊嘆︰「軟玉溫香,出水芙蓉。」

她臉頰通紅,又羞又嗔地瞪他。

正解著衣裳,床榻重重顛簸了一下。

寧青青嚇了小小一跳,心道,還未開始便這般激烈,今日定是無法輕易收場。

她小心地抬眸看他,卻見他黑眸中的暗潮瞬間退去,長眸微微眯起,氣息迅速轉冷,整個人好似漸漸融化在天地之間,縹緲無定。

她知道,這是他準備戰斗的姿態。

還未回過神,床榻再一次重重顛簸。

院中的桂花樹像是落雨一般,飄下一瓣瓣香甜細碎的花片。

空氣中充斥著暴戾不安的因子。

謝無妄單手掩上她身前被他扯開的衣襟,身體倒掠而起,一個閃逝便消失在門口。

她反應過來了,是闢邪洞中的上古凶獸有異動。

這些年,那頭凶獸雖說時不時便會撞擊封印,但卻從未這般激烈過。

寧青青的心髒後知後覺地懸了起來,吊在鎖骨下‘咚咚’直跳。

這可不是小事。

倘若用人類修士的力量作對比的話,這頭上古凶獸的實力恐怕已在合道八、九重天,距離道君也不過一步之遙——妖、魔晉階不存在瓶頸,只要實力到了,晉階便是水到渠成。

一旦讓其月兌困而出,必將帶來恐怖浩劫。

此獸唯有謝無妄一人能敵,但,他也只能將其封印、壓制,無法斬草除根。

床榻再次重重震蕩,寧青青爬起來,匆匆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袍,疾步走到屋後的木質大平台上。

今日月圓,清亮的月色下,黑沉沉有暗潮涌動。

她放出神念一掃,原是謝無妄的禁侍與座下一眾部將已來到了近處。沒有謝無妄的命令,誰也不敢擅動,眾人御風浮在懸崖半空,緊張戒備。

「轟——」

一聲巨震之後,焰浪翻騰著,自闢邪洞口的封印上一掠而出,火舌舌忝舐到了數百丈外!

寧青青感到腳下的木板在震動搖晃,這座萬丈之峰好似隨時都要崩壞坍塌。火光涌起之時,一道道熾焰蜿蜒自洞口綻出,蛛網一般炸裂在崖壁之上!

地動山搖,落石滾滾。石塊月兌離崖壁的同時,被那駭人的高溫灼成了熔岩,一團一團,明滅著落向深淵。再一瞬間,整座崖壁都像是燒得赤紅的鐵塊一般,閃爍著熾烈紅芒。

「轟——」

恐怖的焰浪再一次滾了出來,這一次,一個巨大的火焰印記自洞口凸了出來,隆隆蕩到了千丈之外!

半邊夜空被染成了焰色,入目一片血紅,火浪所經之處,無人敢正面抗衡。

轟隆隆如雷聲灌耳,萬仞崖壁仿佛置于熔爐之中。玉梨苑結界閃爍著微光,護住仙境般的院落,以及院中嬌小的人影。

結界之外,火焰鋪天蓋地,焚盡蒼穹。

入目所及,淨是熊熊烈焰,小小的庭院雖有結界保護,但此刻整座山都在轟隆劇震,築在峭壁上的小院隨時可能隨著崩塌的山壁跌入火海!那凶獸雖未發聲,但漫天咆哮的滅絕之焰,正是它宣戰的喉舌。

寧青青呼吸凝滯,渾身滲滿了冰冷的恐懼。這樣的力量,遠非人力可及。

世界變成了火焰煉獄,她只是一只即將墜入火海的小小螻蟻。

漫天狂暴之間,忽然傳出一聲極低的輕笑。

溫柔、涼薄。

寧青青心尖一悸,循聲望過去,一眼便找到了那道極盡矚目的身影。

一襲黑袍靜靜立于火光之間,面對他,連無知無覺的焰浪也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他微垂著長眸,漫不經心地自廣袖之中揚出一只冷白的手。

「定、風、波。」

一字一頓。

每一字響起,那張牙舞爪、騰越千丈的焰浪都像是兜頭吃了一棒,蔫蔫地倒卷而回。

三字吐畢,火焰已轟然盡數沒入闢邪洞中。

「鐺嗡——」

一枚固若金湯的火焰印記鎮在了洞口之上,金石相擊之聲蕩向無邊大陸,震散了空中浮雲。

下一刻,焰氣消散無蹤。

寧青青呼吸微滯,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周身絲絲發麻。

覆手定風波,著實令人心馳神往。這就是她的夫君,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道君!

「道君神功蓋世,道法通天!」懸在峭壁外的天聖宮部眾齊聲低喝。

聲浪沉沉,如實質一般拍打著崖壁。

「查,」謝無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聲音溫和平緩,「千里之內,行跡可疑者一律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遵令!」

一道道人影掠下山崖。

即刻便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如潮水一般順著聖山淌下,呼吸之間便鋪到了山腳。天聖宮部下雷厲風行,一令既出,瞬時喚醒了龐然可怕的戰爭機器。

聲聲冷厲低喝從各處傳來,這一夜,注定血雨腥風。

寧青青有些茫然地望向火光熠熠的洞口封印。

難道這上古凶獸的異變,還能是人為不成?

正思忖時,忽然一陣悶吼蕩出,重重擊在心口。只見那火焰封印後方‘轟隆’傳來一聲巨震,一只碩大的眼楮從幽暗的洞中浮起,懸在封印後方。

冰冷的紅色巨眼,正中立著一道薄薄的黑色豎瞳。

眼楮之外的身軀盡數包裹在濃稠的黑霧之中,看不出形狀。

這只獸眼冷漠地與飄在洞口的謝無妄對視。

寧青青心頭不禁重重跳了兩下。

這個東西,和她離得這麼近。

這三百年間,雖說她時不時會加固一下封印,但從未與這頭上古巨獸有過任何接觸,洞中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片死寂,偶爾它在洞-穴-深-處打幾個滾,給封印弄出一點小小的裂縫。

她一直覺得它沒有什麼威脅,直到今日。

她不敢想象,若今日謝無妄不在……

她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頂天立地一般,無懼烈焰風霜。

她愛上的,便是這樣的絕世英雄。

在謝無妄淡漠的注視下,上古凶獸緩緩收起豎瞳,濃霧漫過,它退回黑暗之中。

謝無妄廣袖一拂,身影消失在原地,隱約有焰痕拖曳到院外的白玉山道上。寧青青下意識地越過種著桂樹的庭院,落到門後,準備迎接他。

卻見謝無妄的身前站著一個胖胖的人。

右前使,浮屠子。

「道君,」浮屠子躬身施禮,「屬下已安排妥當,借此機會,定將宮中的異心徹底清洗干淨。」

語氣和緩,寧青青卻听出了厚重的血腥味。她心頭微凜,悄悄轉過身,想要退回屋中。

謝無妄淡淡應了一聲。

「還有一事……」浮屠子訕笑著,略有幾分為難︰「雲水淼仍在乾元殿側殿中,不知算不算行跡可疑?」

寧青青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謝無妄溫涼帶笑的嗓音傳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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