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竹在外面坐了很久, 很想安安靜靜的坐到第二天,中途,她媽媽又找了出來, 給她拿了大衣,拿了鞋子。
她不想要,她媽就蹲下來給她穿衣服穿鞋子,道︰「除了媽媽對你這麼好, 還有誰啊?你不想見到我,我走就好了。」
給她穿完了, 就真的走了。
曲青竹用力地捏了捏鼻骨, 太累了, 太煩躁了,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吵架,她不低頭, 她媽媽就來低頭。
然後,她的愧疚心,像是蘇打水一樣,不酸、不甜,說不出什麼味道,亂攪,還不如給她一瓶汽水, 一酸到底。
曲青竹握著手機,坐了很久。
夜色深了, 月亮像是在跟海平面親吻一般,纏綿不分,波浪泛著白光的漣漪, 水天成了一色。
凌晨,有電話找她,說是要核對今天收到的禮錢,曲青竹又去開了一間房,找了鞋子和外套穿上,把自己整理到最好的狀態才出去。
「青竹姐,你看看這個禮錢對不對,我們都核對了一遍。」沈如意說著,把單子遞給她,看她表情不太對,又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可能有點暈船。」曲青竹揉了揉臉,叫她幫忙倒了一杯熱水。
原本她還以為,這次禮錢肯定連婚禮的尾數都對不上,沒想到陸喬薇那些親戚都出萬把塊,算是有心了。
把錢算完,她拍了照保存,道︰「你們幾個都去休息吧,明天我拿去找薇薇就行了,餐廳還有吃的。」
「要不一起去用餐吧,我剛剛看到戚老板好像在往那邊走。」莊如芮說︰「餐廳的海鮮做的真不錯我上船的時候,吃了一點魷魚,辣辣的,味道一絕啊,不知道還有沒有。」
沈如意也說︰「去看看吧,正好也餓了,」
三個人一塊去,餐廳有客人在吃東西,簡單的打過招呼後,走過去點餐,就瞧見了戚一歡坐在吧台哪兒,跟一個漂亮的女人在說話。
女人就坐在她旁邊,穿著一件紫羅蘭色的抹胸裙,有些淑女的和她踫杯子。
兩人莫名的很像,坐一起挺登對的。
這是曲青竹的第一眼印象。
莊如芮用肩膀不停的抵沈如意,「怎麼辦?早知道不過來了。」
沈如意道︰「要不直接過去問問,指不定她們就是普通朋友呢。」
兩人偷偷說著話,還沒想出好辦法,曲青竹淡定的要了一份甜點,端著餐盤去後面的桌子吃了,和工作的時候一樣,安安靜靜的。
也瞧不出她是什麼情緒,莊如芮和沈如意都不敢動,只好安靜的跟過去。
吃的悄而無聲,曲青竹先吃完,她擦了擦嘴,道︰「有什麼事叫我,我換到二樓的房間了,早點休息。」
莊如芮和沈如意點點頭,不敢多說什麼。
一頓飯吃的沒什麼滋味。
那邊戚一歡連續干了幾杯好酒,道︰「姐啊,你說像我這樣的女人,就是那種……怎麼說好,就是別人看了,為什麼不喜歡呢?」
「有人不接受你的追求?」戚元涵一針見血地問道。
「對!你說我怎麼這麼慘啊,項鏈丟了,人家也對我愛答不理的,我頭一回這麼難過。」
「我有個朋友比你還慘。」戚元涵說︰「她老公把小三帶回家,逼著她離婚,還要弄得她淨身出戶,她一開始很絕望。」
「然後怎麼樣了?」戚一歡八卦問。
「然後,她跟小三一起把她老公財產弄走了。」戚元涵悠悠地說著,「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知道嗎?」
戚一歡和她踫了一杯,「說的有道理,要不是你現在生活圓滿,我都要懷疑你是那個主婦。」
一瓶酒喝下來,兩個人都有了醉意,戚元涵道︰「人生得意須盡歡,開開心心就好,喜歡誰你就大膽的去上。」
戚一歡酸澀了嘆氣,又道︰「所以,你是這麼上了小三。」
「胡說什麼。」戚元涵拍了拍她的肩膀,糾正道︰「不要瞎說,是小三上我,就還挺爽的。」
「哦哦哦哦∼」
兩個醉鬼睡到中午十二點開飯,暈船加上宿醉,起來的感覺很不好受,戚一歡眼前有了重影。
她按了按眼皮,撐著手去洗了個澡,出來吞了兩片藥,出來的時候,她拿手機看,第一條就是曲青竹發過來的,她眼楮一亮,趕緊把信息打開。
曲青竹問她醒來了沒有,說要把她的項鏈還給她,另外幾條消息,都是莊如芮和沈如意發過來的。
莊如芮︰【昨天我們去餐廳吃東西,看到你跟一個女人喝酒,你還叫別人姐,那女人是誰啊,ps︰昨天青竹姐在,你要不要跟青竹姐解釋解釋?】
沈如意︰【青竹姐應該挺在乎你的,她只是嘴上不說,看看冷冷清清的,實際昨天她吃飯比昨天慢了十分鐘,你過去看看吧,把昨天喝酒的事解釋解釋。】
慢了十分鐘?
曲青竹是個急性子,每天吃飯都很快,那、那是不是說明在乎她啊。
戚一歡趕緊給她倆發了兩個大紅包,把頭發理好,穿上衣服就出門,她剛要給曲青竹發信息,抬頭就瞧見了曲青竹在跟船員安排今天的午餐。
她晃了晃腦袋,有點暈,靠著欄桿,听著曲青竹說︰「讓後廚做點橙汁,應該有客人暈船,多做一點辣的,甜食容易發膩,魷魚做的不錯,多上點這個。」
「好的。」船員一一記下,道︰「那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有人來找您了。」
曲青竹順著船員指的方向看去,和戚一歡對視著,然後從兜里把東西掏了出來,道︰「昨天找到的,你看看有沒有損壞。」
戚一歡打開盒子,看向曲青竹,道︰「你覺得怎麼樣,好看嗎?」
曲青竹說︰「不錯,薇薇的設計都很好看。」
戚一歡呼出口氣,吹的額前卷發飛動,她道︰「也不全是她設計的,還有我,我提的意見。」
「嗯,你自己的東西,當然是要按著自己的喜好來。」曲青竹淡然地說著,拿出手機看時間,「不早了,我去前廳看看,待會要開飯了。」
「等一下。」戚一歡抓著她的手,哀怨地看著曲青竹,「你為什麼每次跟我說話,總是那麼急,你在害怕什麼?跟我多說一句話,有那麼可怕嗎?」
曲青竹沒回答,當她在玩兒。
戚一歡心里很不爽,她皺著眉,想在說點什麼,開口就嘶了一聲,太陽穴扯著痛,這酒真是害人。
曲青竹挑著眉,「多休息一會,別吹冷風。」
戚一歡心里很軟,問道︰「你關心我啊?」
曲青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戚一歡拉住她,「哎,沒逗你的意思,我就是昨天酒喝多了。我來也是要跟你解釋昨天的事,昨天跟我喝酒的女人是我堂姐,跟我和聞謹言一塊長大的,昨天聊了一會,這才喝了點酒。」
主要是心情比較郁悶,跟旁人也開不了口,自家姐妹好開口一些。
曲青竹將吹動的碎發別到了耳後,然後哦了一聲,並不是很在意一樣。
這一幕,像極了影視里的民國畫面,安靜的、卻是姿態妖嬈,比那種本身浪里來,浪里去的美太多了。
戚一歡盯著她看,走到她身邊,「你昨天怎麼不喊我,是特地找我的嗎?項鏈也是你特地幫我找的嗎?」
「沒有。」曲青竹說︰「項鏈只是偶然發現,你自己收好,時間差不多了,去吃飯吧,餓了。」
她將外套的扣子扣好,轉身往餐廳走去,來游輪上玩的客人很多,兩人沒在用曖昧的語氣說話。
曲青竹坐在伴娘席上,幾個人都在打量她,莊如芮含著勺子,問道︰「待會有什麼節目嗎?」
「什麼節目?」曲青竹疑惑地看著她,然後去翻備忘錄,「下午四點游輪就會靠岸,沒有什麼節目。」
「那沒有節目,你怎麼笑的這麼開心?」莊如芮嘖嘖地感嘆,「昨天你那個臉色簡直嚇死人了,今天就感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像有什麼開心的事。」
曲青竹動了動眉頭。
她在笑嗎?
她就著手機屏幕看,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疑惑的皺眉,又把手機放到一邊。
經過她的整改,桌上的飯菜可口多了,曲青竹也多吃了一點,大家很愉快的用完了餐,游輪上有個電影艙,幾個人都過去看電影。
《海上鋼琴師》,一部老片子,講述的是一個天才鋼琴師,一生都在船上,他經歷了大船的繁華和蒼老,在那里邂逅了一段很浪漫的戀情,還收獲了最真摯的友誼。
他曾嘗試過下船,那天他拿到心愛人的地址,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有風吹來,他看看遠處,轉身,又回到了船上。
最後大船要被炸掉,他依舊不願意下船,依舊縮在他的船艙里,哪怕好朋友來尋找他,和他聊了很久,勸他下船,他依舊選擇待在他的舒適圈里。
結局很遺憾,可是仔細想想,開頭到結尾,他種種行為都在暗示他最後的選擇。
這不是煽情片,觀眾沒有為最後炸船的劇情落淚,散場的時候,大家用可惜的語氣討論劇情,說沒看懂,也不懂主人公的選擇。
曲青竹沉默的出了影院,手臂被拍了拍,她扭頭看過去,戚一歡就站在她旁邊,將那個小盒子往她手心塞。
「你干嘛?」
「姐姐。」戚一歡突然喊道,語氣變得好甜好甜,「姐姐,曲姐姐,這個東西你不要也得要。」
曲青竹想往回收,手就被摁住了,戚一歡說︰「我仔細想了想,等你、好好問你,你也是拒絕,還不如強勢一點,把你從舒適圈里拉出來。」
「我一定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