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等了會兒，打了個哈欠。
無聊到犯困。
她往後抵著牆，微低著頭，將帽檐往下壓了壓，眼楮半耷拉著。
她問︰「要等多久？」
「還要一會兒。」紀遠看了一眼表，隨後瞥了她一眼，頗有些難以理解地問，「你就沒什麼想問你爸的？」
白術想起來了，抬頭︰「什麼時候還錢？」
紀遠︰「……」
他家小棉襖掉錢眼里了。
「你那復雜離奇又古怪的家庭關系，是怎麼回事？」白術想了想，換了一個話題。
總算問了個可以說的。
紀遠眉眼舒展，起了個話頭︰「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果然是老了，廢話也比較多。」白術一臉冷漠無情地瞅著他。
紀遠被她氣得一哽。
雖然以前白術就對他愛搭不理的，那時候他還可以「戲弄」一下白術，但現在白術明擺著就是心里有氣，他現在可不敢輕易招惹。
只得放下老父親的架子。
他開口︰「你女乃女乃——」
「你媽。」
小樣兒還挺會找茬。
紀遠失笑，點頭︰「是，我媽。她是先壞了我，再下嫁給紀常軍的。理由也沒別的，而是紀常軍願意用接盤、養別人兒子為代價，從我媽這里取得一些資源，以便能出人頭地。」
紀常軍做出這種事，白術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你爸呢？」白術眨眼，歪了下頭。
「他去世了，意外。」
「哦。」
「看在我媽的份上，紀常軍表面功夫做得不錯，對我算不上親兒子待遇，但也沒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紀遠講起這些往事，口吻如同局外人一般，「後來，他在外面有女人，生了個孩子……」
紀常軍的心思，在紀遠和他媽面前，簡直就是透明的。
在外有女人、生小孩的事，紀遠他們心如明鏡。
只有紀常軍自己覺得這事藏得天衣無縫。
因為在外有私生子，紀常軍在家里心虛，更不敢苛刻了紀遠。
不過，紀遠並沒有想到，自他「離家出走」後，紀常軍不敢認回他的親兒子，卻想辦法把他的親孫女帶回了紀家。
並且處處排擠白術。
「你就冷眼旁觀？」白術拳頭都硬了。
紀遠真摯地說︰「我的心跟你是在一起的。可我得顧全大局，沒有辦法。」
「呵。」
白術冷笑。
「你不信你的老父親？」紀遠看樣子心都碎了。
白術仍舊冷漠道︰「不信。」
「那好吧。」紀遠一秒收回了表演的痕跡，繼續說，「剛剛國內傳來消息，紀常軍要召開發布會跟我們斷絕關系，以後我們家就只剩下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白術難以相信把她扔了三年的紀遠竟然能厚顏無恥地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來。
「舉頭三尺有神明。」白術眼風涼颼颼地掃過去，「你說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算了，你沒那玩意兒。」
紀遠被她一損再損，不怒反笑。
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走吧，車來了。」紀遠跟她招手。
白術跟上他。
不過，白術一邊走一邊繼續問︰「你媽為什麼要出家？」
紀遠擺擺手︰「對俗世沒掛念了。」
紀遠的母親，此生摯愛早已離世，多年來，紀遠就是她唯一的掛念。
在那個年代，她想給紀遠一個相對美滿的家，所以下嫁給了紀常軍。
等到紀遠擁有自己的家庭時，她最後一絲執念也沒有了，便放心去修佛了。
「……哦。」
走出一扇後門，下面是幾個台階，白術手放到兜里，往下跳了兩個台階。
紀遠回頭看她，見到她眉目輕松，沒有一絲介意。
紀遠問︰「你想去見她嗎？」
「不見。」白術跳下最後一個台階，站直了，抬起頭，迎上紀遠的視線，「她是你媽，又不是我媽。」
對于紀遠的母親而言，紀遠是她唯一的掛念。
可白術不是。
又何必往她跟前湊，徒增她的煩擾呢。
何況，白術這麼多年都沒有過「女乃女乃」，早就接受了，忽然冒出一個人來，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就算有血緣關系，感情也得靠培養，不是隨便得來的。
紀遠樂了︰「有我的風範。」
「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白術冷漠地說。
紀遠哈哈大笑。
……
紀遠領著白術在停車場走了一段路，然後帶著她坐上了一輛車。
白術在彎腰進車時，瞥了一眼開車的司機，隨後頓了一下。
司機是FX。
「小小姐。」
車門被關上的那一刻，FX忽而回過頭，朝白術露出溫和有禮的笑容。
白術卻是頭皮一緊。
而這時，紀遠已經拉開旁邊的門，坐上了車。
FX迎上白術的視線，問︰「小小姐好像有什麼話想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