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依舊這麼偏執，以踐踏他人取樂，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簡以楠一字一句。
話里盡是憤怒。
冬日的風冷得刺骨，拍打在身上一片冰寒。
可，縱然如此，白術照樣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憤怒的溫度。
「隨便。」
挑了下眉，白術無所謂地扔下兩個字。
那冷漠和淡然，顯然沒將簡以楠的話放在心上。
她轉過身，離開了。
簡以楠定在原地，看著白術遠去的背影，眸中燃起滔天怒火。
——哪怕她再重視白術的能力，她依舊無法容忍白術這樣狠毒的人出現在漫畫圈！
*
白術去食堂三樓吃了一頓好的。
但是，這一路陸陸續續的，卻吃了一嘴她自己的瓜。
「白術和雲沅PK，結果雲沅慘敗的事，你听說了嗎？」
「雲沅慘敗？她不是百戰百勝的天才嗎？」
「听說第二局PK中途就認輸了呢。」
「不止如此。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失魂落魄的，之後說是要退學，放棄漫畫之類的。」
「放棄漫畫？！」
「你是沒有看到，白術跟她的PK，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好嗎？！不過說真的，白術也太狠了一點，在別人擅長的領域狠狠壓制，別說雲沅了，是我，我也得瘋。」
「這跟雲沅心理素質有問題吧。」
「但你們不覺得雲沅很可憐嗎？我懷疑白術想立‘扮豬吃老虎’的人設，然後找準了雲沅，想一炮成名。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每次跟白術有關的事，都很戲劇性，引人注目。就跟被劇本提前安排好了一樣。」
……
議論聲入耳，白術壓了壓帽檐，充耳不聞。
她雙手插兜，緩步走出食堂。
「小惡人。」
一道調侃的聲音飄過來。
夜風冰涼，但是隨聲音入耳時，卻連風都有了溫度。
白術怔住，抬了抬眼，見到青年站在路燈下，身形頎長，衣著單薄，他微微偏著頭，笑容懶洋洋的，有點壞壞的味道? 可落到白術眼里? 卻是溫暖的。
顧野臉上笑容未減，踱步而來，定在她跟前，同時手指挑了下她的帽檐。
他笑問︰「听說你贏了還被千夫所指？」
「唔」了一聲，白術眨眼，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查了手環的定位。」顧野實話實說。
「哦。」
雖然被觸犯了隱私? 但白術卻一點都不惱。
停頓片刻，白術回到最初的話題? 往後看了一眼? 說︰「他們不友好。」
「我看了PK。」顧野低下頭? 垂著眼簾看她? 語氣听不出起伏? 只是問? 「你故意的吧？」
白術抬起眼瞼。
眼楮清澈透明? 但卻隱匿著一抹亮光。
她跟顧野對視，沒有躲閃，一派從容地應聲? 「嗯。」
她就是故意的。
這一點? 沒必要否認。
不過? 想到簡以楠的反應? 白術忍不住觀察著顧野的表情，想知道顧野對此事持以怎樣的態度。
然而，顧野並沒有意外，也沒有憤怒。
只是平靜地問︰「為什麼？」
白術頓了下，看著顧野的眼楮。
顧野眼里唯一能看出的，只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一個能被時代記住的漫畫家，不是誰都可以的。」白術聳了下肩，輕描淡寫地說，「與其為了那微乎及微的幾率，還不如先把自己捏成她想要的模樣。」
「……」
顧野眸光閃了閃。
凝眉盯著他，白術抿了下唇，問︰「有問題嗎？」
「……」顧野似是回過神，他輕輕一笑，微微俯身看著她，頗有幾分玩味意味地出聲，「小小年紀，說話一套一套的。」
白術沒搭話。
顧野又問︰「萬一她沒想成為一個被時代記住的漫畫家呢？」
白術理所當然地說︰「如果她只想為了生存的話，隨時都可以再次拿起筆。」
「……」
顧野便沒說話，盯著她瞧。
「怎麼了？」
白術被他盯得頗為不自在，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沒怎麼，」顧野笑笑，「小朋友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哥哥準備的一番安慰話用不上了。」
「……哦。」白術淡淡應聲，想了下，余光瞥向他修長的手指，說，「我手冷。」
顧野仿佛早就習慣了，從善如流地牽起她的手，笑說︰「來，哥哥牽著。」
白術便任由他牽著，跟在他身邊。
「听說你昨晚夜不歸宿？」顧野忽然問。
昨兒個半夜，江南枝忽然打電話問他，是否知道白術的下落。
顧野一查監控，就知道白術又翻牆了，順手給有白術身影的監控刪除，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江南枝，便這麼過去了。
中間他給白術打了一通電話，白術沒有接。
「啊。」
忽然被顧野問到此事，白術竟是有點小心虛。
顧野微微眯眼，「干嘛去了？」
「在段子航家。」
「嗯？」
顧野眉心輕皺。
「……吃烤地瓜。」白術心一提，想了個理由做解釋。
「就饞這個？」顧野訝然。
「嗯。」白術點頭，想到壓榨她的段子航，不假思索地抹黑和甩鍋，「他非讓我去，我拒絕不了。」
但是，
這話落到顧野耳里，就成了另一個意思。
——什麼狗屁神醫，連個剛成年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以後別去了。」顧野心里酸得很，面上沒有表露出一丁點情緒，而是一派溫暖大哥哥的架勢，「想吃烤地瓜，哥哥請你。」
「好。」
白術爽快地應了。
顧野瞧她那饞貓樣兒，忍不住莞爾一笑。
*
那一天晚上，「雲沅退學」的事，一直鬧到凌晨一點，就連裴校長•裴啟升出面都不管用。
最終，拍板。
學校同意了雲沅的「退學申請」。
而——
深夜時分，半個學校的人都能听到，雲沅母親在宿舍樓下破口大罵，全是一些「白術殺人誅心」「白術耍陰謀詭計坑我女兒」「你毀了我女兒，我要毀了你」這一類歹毒的話。
誰勸都拉不住。
最終，雲沅母親罵到凌晨五點，才因為過于疲憊，被校工勸走。
但是，這一件事，卻在夜色里，悄無聲息地傳開。
天亮後，除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這一出又一出的，都不知道該站誰了。】
【白術這一招確實夠狠好吧，雲沅都被她直接逼得退學了。】
【雲沅真的可憐。不過，她好端端的，招惹白術做什麼？白術背後可是有白大撐腰的。】
【你們說，白術這幾次PK，是不是讓白大出馬？反正也沒見她在公開場合現身PK過。誰登她的賬號不是登呢？】
【順著這個角度往下想……細思極恐啊。】
……
一整天，學校都在討論就「白術和雲沅」的八卦。
在笑話白術的同時，一些惡意的言論，也在明目張膽地傳播。
不過——
對于白術和她的小組來說，最關注的，就是團隊作品的排名。
作品的成績出乎意料的好。
但是，有一部同樣迎合市場的作品，跟他們一爭高下，在「超越」和「反超」中間反復橫跳，一直到最後兩個小時，都沒有拉開差距。
六點整。
白術走出圖書館門口時，接到江南枝的電話。
「白妹妹！第一！第一！就超了三票，我們拿了第一！」
光是听江南枝的聲音，就能想象她此刻在電話那邊手舞足蹈的畫面。
白術問︰「第二是誰的作品？」
在白術的設想里，他們是可以「穩拿第一」的。
結果忽然冒出一部作品，在票數上可以跟他們一爭高下。
——何況，看起來不像是簡以楠和雲沅的作品。
她有點想知道，第二名是誰。
「我看看哈……」江南枝那邊應著，聲音也漸漸冷靜下來，「不是簡以楠他們組誒！是乙班得！這小組有兩個人跟我們都有點關系！」
「誰？」
「墨玉和紀依凡！」江南枝擲地有聲。
「……」
白術眼皮一跳。
這時，一輛轎車行駛過來，正好停在她身前。
白術步伐一頓。
後座的車窗滑落，一個腦袋探出來，手一伸，將墨鏡摘下來，露出一張精致帥氣的臉蛋。
那人冷冷一笑，打招呼︰「好久不見啊，毒舌的小詐騙師。」
是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