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不久前才放行的那兩位麼?嗯……看來,你們各自的最終任務都還沒有完成。」
雷光中,虛空仿佛被無數白晃晃的利刃切割成了一個又一個層層套疊的環形。
多重圓環的中央,一個扭曲的黑影從中穿梭而出。
它帶著一種奇異的中性音調平淡地述說著上述的話語,仿佛與魔王、勇者二人是舊識。
只是,它的這種「舊識」是代表著絕對的上位對下位者的的壓制。
魔王與勇者在看到它第一時間,所選擇的行動都是一致的。
他們半跪、垂首,完全不敢正視那個黑影,仿佛在一瞬間看到了什麼絕對不可違逆的存在。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因為此刻,在魔王與勇者二人眼中,黑影所代表的形象雖然反各不相同,但都是他們熟知,且無法做到不俯首屈從的存在。
魔王眼中的黑影,正是那個命令她來到這里的,屬于生物鏈最頂層,只能看到影像的存在。
而勇者眼中的黑影,卻是另一番形象。它是那名專職負責運營「轉生」這門生意,掌管著「通道」的神秘存在。
從客觀上來說,他們所看到的黑影,都是他們所隸屬的陣營與組織的認知中,最上位的存在。
可是,在王鶴眼中,黑影就只是純粹的一團黑影,無法辨識,更無從度量。
它對二人所說的話語,王鶴沒有听見半點。而若不是二人的異常舉動,王鶴也不會將黑影視作「生物」。
在王鶴開始觀察起黑影後,黑影忽然變得一會膨脹,一會縮小,如浪潮般起伏不定。
那種感覺,就如同憑空出現的巨大的無根之物,礙眼的同時,具備某種揮之不去的存在與既視感。
它似現象,又似生物。似頑石,又似靈猿。
它抓繞著因此產生疑惑與好奇的心理的人類,卻又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根本上的變化。
讓人無法忽視,無法輕視,顯得神秘至極。
王鶴一旁的洛菲斯與赤月更是直接動彈不得,屏住呼吸,無法從它身上挪開半點視線。
然後,在某一刻,當王鶴開始試圖用命運法則之力探查、分析它時,它方才顯露出了它想要展現出來的身姿。
只是眨眼的片刻,原本黑影存在的位置便站立一個大約5歲左右的人類種族的孩童。
它身穿一件無比樸素卻沒有絲毫縫合軌跡的白袍,將全身包裹得極其嚴實。
它戴著一頂同白袍材質的圓形白帽,小小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和其臉蛋大小完全不匹配的渾濁且巨大的金屬眼鏡。
只听它開口說道︰
「現在,和你之前認知的一樣,因為你的原因,規則已經發生了適當的調整。」
「當某一局中同時存在兩名勇者,其中一名勇者就需要被排除,以保證局勢的平衡。」
「但是,目前魔王的實力因為你的原因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局中的第一名勇者。所以,作為始作俑者,你需要承擔起輔助勇者的義務,以第二勇者的身份將魔王討伐,這是你的職責。」
說到這里,孩童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等待著王鶴的回復。
而王鶴對此沒有表態。
見狀,孩童像是看穿了王鶴的心理一般,繼續說道︰「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就和你的想法一樣,討伐掉魔王對于我這邊特意解放了限制的你並不是一件難事,我也並不想去追求什麼局勢的平衡。」
「要知道,在魔王和勇者的故事里,必定存在勝敗與平局,世界必定走向毀滅與新生。我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對此進行干預。」
「生命的長度,決定了看法和角度。你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所預想的是這種規則與機制能夠不斷重復,一遍一遍的地延續下去。」
「但是,你的出現證明了即使再怎麼接近,永恆也是不存在的。」
說到這里,孩童嘆息了一聲。
「在最後表示對你的遺憾的同時,我也還是存有一絲欣慰,在近似永恆的世界中居然能夠再次出現類似你這樣的個體,說明這里確實存在著其他我們未知的可能性。」
听到這里,王鶴平淡地打斷了它的話語。
他像是告誡一般對孩童說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不必猶豫,如果我就是可能性的變數,那與你口中永恆根本上就是背道而馳的,應當盡快除掉,不應放開限制。」
「只是,且不論我會被怎樣,但你真的認為,你尚存未知的這里,就是你口中無限接近永恆的樂土麼?」
王鶴笑著說道︰「在我看來,你僅僅只是不斷維系著,修復者,重復地看著這些不變的東西,和等待著你那遲早要消逝的永恆。」
「你就和你口中無法接近的永恆的規則一般,無能為力。」
「說完了麼?」重音,話落,孩童摘下了眼鏡,瞬間變化成了一個成人男性的姿態。
「這一局,我就是你的敵人——魔王。」
這名被譽為「創世眾神之一」的「玩家」終于說服了自己,他發誓︰
必要將久違的怒火化作焚盡一切的烈焰,宣泄到那名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NPC」的頭上。
「果然,和埃達絲說的一樣,自始至終就不該把這些家伙當成人類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