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蘇慕許給顧謹遇發了條微信︰「如果嚴重的話,跟陸爸爸說一下吧。」
顧謹遇︰「說了,陸爸爸說他會盡快趕過來。」
蘇慕許︰「嗯嗯,我是覺得你媽媽應該會需要陸爸爸陪著。」
顧謹遇︰「你說的對,我媽媽沒我想象中的堅強。」
蘇慕許︰「有人可以依靠,誰也不會絕對堅強的。」
顧謹遇︰「嗯,我明白。」
蘇慕許︰「我先睡一覺了。」
顧謹遇︰「睡吧。」
放下手機,顧謹遇對孟盼晴說︰「媽,許許要來陪著我,不上去,就在停車場等著。等下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去陪許許。」
孟盼晴扯了扯嘴角,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老爺子不是第一次病危了。
單是這半年內,已經進了醫院四次,每次都挺嚴重的。
前幾次她不在寧城,得到消息也沒有去,只是告訴兒子,可以對爺爺沒感情,但血脈傳承上的基本孝道,可以盡一盡。
其實,她並不是覺得需要盡孝道,而是知道老爺子真的悔悟了。
最主要的是老爺子中年喪子,兒子不能盡孝,若是孫子也不在跟前,必然會留下遺憾。
人之將死,又何須跟他計較。
過往那些年,對他們孤兒寡母的冷待,如今想來也沒過分到不可原諒的地步,她是真的懶得計較了。
與人為善,放過他人,也是放過自己。
孟盼晴沒有答話,心里有點亂。
母子相依為命這些年,是沒有秘密的。
兒子喜歡蘇慕許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但她可以裝作不知道,只因兒子想要藏著。
她和陸添陽的關系,也從來沒瞞過兒子,甚至明確說過,就是朋友,彼此幫對方引導孩子,沒有絲毫曖昧。
可是,兒子去了一趟美國,受傷回來,一直瞞著她。
所有人都知道,但沒有人跟她說過一句。
許言那麼八卦,只喜歡跟她閑聊,也沒透露過絲毫。
他不說,她也不問,可她會忍不住想。
本來就是寫小說的,思維比較發散,隨便一琢磨,她都能想出無數可能來。
那一年,他要去他爸爸出任務的地方,說是近距離感受一下爸爸的存在。
她同意了,因為她知道兒子有多麼思念父親。
盡管他爸爸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陪伴他,但父愛存在在他的記憶里,是深刻的,是溫暖的,是怎麼都抹不去的。
陸添陽是一個超越父親的叔叔,給了她兒子足夠多的類似父愛的疼愛,可是,並不能讓兒子就不思念自己的父親。
陸添陽也知道,特意送兒子登機,跟他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項,並給了他一個電話,一旦有事,可以聯系大使館的熟人。
那一年,兒子受了傷,她是事後才知道的。
她很怕,但她沒表露出來。
她的做法是鼓勵兒子創業,讓兒子忙碌起來,博取一個更好的前程,配得上更好的人,也證明給顧家人看,他們母子,並不需要依靠顧家。
兒子做到了,比她所期望的還要成功。
搬到良辰美景時,兒子問她︰「媽,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她笑著搖頭,很想哭。
她哪里有什麼願望啊!
她只求他能平安快樂度過這一生。
她這一生,先是失去了丈夫,又送別了父親,無法承受失去兒子了。
所有的堅強,只是不想讓兒子擔心罷了。
她不出去上班,真的是想要照顧好兒子的起居嗎?
不是的。
丈夫離開的頭幾年,她根本沒辦法出門。
看到別人成雙成對,一家三口,她的心口就疼到抽筋一樣,胸口都是麻的。
她也不敢回娘家,怕父母哥嫂看到她憔悴消瘦會跟著她難過。
那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是一直看小說,然後寫小說,硬挺過來的。
連她自己都不敢想,曾經英姿颯爽肆意灑月兌的女漢子,會在戀愛結婚後,成為一個溫婉安靜的賢妻良母。
顧謹遇和孟盼晴到醫院的時候,許玥也接到了消息,是醫院里的朋友告訴她的,說是顧謹遇和他媽媽都到醫院了,在急救室外等著。
不用再打听,許玥也知道是顧老爺子又病危了。
她問蘇俊南︰「謹遇的爺爺又病危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蘇俊南想了一下,回道︰「謹遇並不想我們跟顧家有任何來往,你確定要去嗎?我覺得他不是跟我們客氣,是真的不想。」
「要不問問爸媽?」許玥又問,「我總覺得,謹遇跟許許這樣,遲早是要結婚的,我們要是一直這樣當他們是陌生人,好像不太妥。他們是不對,但我們也不能完全不講禮數是不是?」
蘇俊南內心里覺得大可不必。
顧家人都把謹遇欺負成什麼樣了,肯管顧家都已經是仁善至極。
「好,我去問。」蘇俊南說去就去,做好了一切听從父親安排的準備。
蘇老爺子得知這個情況之後,思索了一番,謹慎的道︰「先不急,我給謹遇打個電話問問。」
蘇俊南點點頭道︰「爸,我覺得,我可以不在乎顧家人怎麼看,但是,許許肯定不能看謹遇受欺負。要是謹遇沒意見,我可以過去。」
蘇老爺子很意外的看著蘇俊南︰「你這麼想的?不看謹遇不順眼了?」
蘇俊南無奈道︰「我看不順眼有用嗎?再說了,我又不是針對他。」
蘇老爺子︰「也是,你這個當爸爸的,不管許許的男朋友是誰,也會有看對方不順眼的時候。」
「您先打電話給謹遇吧。」
蘇老爺子撥通了顧謹遇的電話,听到他喊蘇爺爺,心里挺難受的。
他知道,在顧謹遇的心里,他這個蘇爺爺的分量,遠超他親爺爺。
「還好嗎?」蘇老爺子問。
顧謹遇咬著嘴唇,有點想哭,「不好,估計撐不過今晚。」
蘇老爺子︰「需要我們過去陪著你嗎?」
「不用了,人挺多的,都來了,」顧謹遇瞅了一眼烏泱泱一群人,「沾親帶故的都來了。」
蘇老爺子听出顧謹遇對那些人的反感,也明白他不想他們被煩擾,遂問︰「許許在嗎?」
這個時候,也只有許許最適合陪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