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蘇慕許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吃著吃著就難以下咽了。
「吧嗒,吧嗒……」輕微的聲響,是唐乾的眼淚滴落在他捧著的空盒子里。
蘇慕許罪惡感爆棚,慌張的看著廚房里的孟盼晴,急的快哭了。
她不敢出聲,只指著自己的盒子,無聲的說︰「冰淇淋,給唐乾。」
孟盼晴不解,但見她神色緊張,也沒出聲,湊過來伸著脖子往牆根下看,奈何看不到。
顧謹遇靜坐了一會兒,沒听見動靜,暗道不好。
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見唐乾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正在哭。
他很少哭的,真的,最起碼他沒見過幾次。
可憐的孩子,被他媽媽和他老婆給逗哭了。
蘇慕許急的沖顧謹遇一通亂指,顧謹遇也不敢直接叫唐乾,怕他突然發現自己哭了,會覺得丟臉。
他招了招手,示意蘇慕許過去。
蘇慕許貓著腰,輕手輕腳的,端著還有半顆冰淇淋球球的盒子,小心翼翼的從唐乾面前走過。
唐乾深陷回憶中,懊惱悔恨,心痛萬分,淚流不止。
進了屋,蘇慕許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
「沒事,你去歇著,我來。」顧謹遇按了按蘇慕許的肩膀,簡單安撫了她一下,便去了廚房。
打開冰櫃的冷藏室,顧謹遇直接將一桶冰淇淋都給抱了出來。
「嘶……」他倒吸一口氣,冰的想甩手。
孟盼晴趕緊遞給他一條毛巾,他便抱著那一桶才吃了幾勺的一公斤裝冰淇淋,來到了唐乾的面前。
「都給你,」顧謹遇說,「慢慢吃,一天最多三顆球球。」
唐乾慢慢的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淚,接過冰淇淋桶,哽咽道︰「你媽媽和你老婆都欺負我。」
顧謹遇心疼極了,輕揉著唐乾的頭發,輕輕柔柔的說︰「她們是喜歡才逗你開心的,不是欺負你。你要是不高興,我去告訴她們,不讓她們再逗你了。」
唐乾抽泣著︰「我想阿婆了。」
顧謹遇更是心痛,他阿婆已經去世十四年,他連那座城市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哥,你幫我找個人好不好?」唐乾忽然伸手,揪住了顧謹遇的袖子。
他想那個小女孩了。
她的笑容,能暖化他冰冷的心。
顧謹遇一口答應下來︰「好,哥幫你找。」
唐乾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任由顧謹遇將他拉起來,抱緊冰淇淋桶,快步回了前面那棟別墅,將冰淇淋放到了冰櫃里。
不一會兒,他又跑了回來,看見孟盼晴和蘇慕許在院子里澆花,踟躕了半晌,很不自在的說︰「顧媽媽,我沒有勺子和盒子。」
孟盼晴的手抖了抖,心疼的看向唐乾,急忙應聲︰「噯,我這就去給你拿。」
「我去,我去!」蘇慕許飛奔著去廚房拿一次性的冰淇淋小紙盒和一次性小木棒。
唐乾接過後,道了聲謝,飛奔著跑了。
顧謹遇喊道︰「一天不能超過三顆!」
「知道了!」
目送唐乾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孟盼晴嘆息一聲,「謹遇,你在哪兒撿的這麼可憐的孩子?怎麼沒听你跟我說過?」
顧謹遇按了按眉梢,不知從何說起。
當初救唐乾,純屬看他是亞洲人面孔,看不慣旁人以多欺少,根本沒去想這個人是好是壞,就沖上去幫忙了。
差點沒跟他一起死在那幫亡命徒手上。
「緣分吧。」顧謹遇感慨萬千的答道。
孟盼晴放棄追問,她兒子總有這樣不願意跟她分享的時候,只要沒什麼不好的影響,她向來尊重他。
午後陽光,熱辣辣的,盡管今天溫度不高,還有風,蘇慕許還是覺得熱了,借口午休,先回了房。
躺在顧謹遇的床上,蘇慕許挺無措的。
看得出來,顧謹遇把唐乾當孩子來疼,但更明顯的是,他更寵著她。
其實,唐乾告狀的時候,看著唐乾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挺希望顧謹遇能來替唐乾出頭的。
她被人寵慣了,沒心沒肺的,即使顧謹遇當面斥責她,她也不會生氣,只當是打情罵俏好了。
可他偏偏沒有。
只有一個原因,在他心里,她也是個孩子。
不管她有多少人寵著,他也不會認為少他一個不少。
她要怎麼樣,才能讓唐乾把她也當成自己人呢?
涼快了一會兒,蘇慕許便下了樓,才走到院子里,看到唐乾將一個粉色的什麼東西雙手交給顧謹遇。
她听到唐乾說︰「這是她給我的。」
顧謹遇看著那張塑料包裝紙,壓的很平,但還有褶皺,顏色也退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有些年頭了。
「還有其他信息嗎?」顧謹遇問。
唐乾搖搖頭,補充道︰「五六歲,頭發扎成一個小揪揪在頭頂,笑的好看,家里很有錢。」
顧謹遇︰「在哪里見到的?」
唐乾︰「晉城。」
蘇慕許看著那紙,覺得有點眼熟,走過去,仔細看。
她才看了兩秒,唐乾伸手捂住,不給她看,最後干脆從顧謹遇手上拿走,藏到了身後。
顧謹遇回頭,看到了蘇慕許吐了吐舌頭,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是要午休嗎?」
「睡不著。」蘇慕許回答著顧謹遇的話,眼楮卻是看著唐乾的。
她問︰「那是棒棒糖包裝紙嗎?」
唐乾不說話。
蘇慕許又道︰「讓我看看好嗎?我看著有些眼熟。」
唐乾愣了愣,遲疑了一會兒,將棒棒糖包裝紙拿出來,遞給蘇慕許看。
因為有風,唐乾小心翼翼的捂著。
蘇慕許仔細看看,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拍下來行嗎?」
唐乾收了回去,跑走了,沒過多久,顧謹遇收到了唐乾發來的照片。
放大了看,那正方形的包裝紙,居然還被透明膠帶粘了兩下,肯定是撕下來的時候扯破的。
「我看著好眼熟,真的!」蘇慕許雙手抱頭,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顧謹遇連忙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先別想了,不著急,你後天要高考,別再分心其他事。」
蘇慕許覺得有道理,有些事越是努力想,越是記不起來,也許哪天她忽然就想起來了。
「他是要找誰?是他妹妹嗎?」蘇慕許忽然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