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說的合情合理,畢竟人已經八十了。這麼熱的天,這中軍帳比那廚房的蒸籠還要熱,就是個壯年男子也會中暑的。」李道通眸光灼灼急切地看著楚九道,「主上這是我們的機會。」
楚九雙手交握放在小月復上,斂眉沉思,大拇指不停的轉著,「沒有確切的消息,不能貿然行動。老太師可是老謀深算,不會這麼簡單。」微微搖頭。
「三軍皆縞素,沒有活人這般咒自己的。」李道通表明自己的態度道,「我相信這是真的。」想了想又道,「活人出殯很不吉利的。」
「兵不厭詐,還管它吉利不吉利啊!」郭俊楠面沉如水地看著他們說道,「不查明了不能貿然出擊,萬一中了埋伏呢!」
「那咱就去安排人查查唄!」李道通簡單輕快地說道。
「李先生既然大膽的三軍披麻戴孝了,戒備會更加的嚴格的,就不可能讓咱們輕易探得真相的。」郭俊楠聞言立馬說道,「人家又不是傻子。」
「好了,別爭執了,咱們去城門上看看。」楚九目光掃過起了爭執的兩人道。
楚九穿上盔甲和他們兩人一起出帥府、
「呼!真熱啊!」李道通揪著領口松了松道,
熱風帶著濕氣撲面而來,感覺呼吸都困難了。
他們紛紛翻身上馬,天氣太熱,這麼熱的天,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的,都踩著樹蔭走。
兩邊的樹被曬著卷曲著葉子,耷拉著腦袋,沒什麼精神。
楚九他們頂著太陽騎著馬到了城門下,翻身下馬,沿著馬道拾階而上,蹬上了城牆。
楚九站在垛口,太陽直射下的這地平面都扭曲了。
「這也看不見啊!」李道通瞪大眼楮看著官道和兩邊的莊稼地,掏出望遠鏡,也只是看得更加清楚而已。
「人家如果讓咱看見了,就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郭俊楠抬起胳膊想擦擦額上的汗,「嘶……」
「怎麼?」楚九擔心地看著他問道。
「這盔甲都是燙的。」郭俊楠指指自己身上的盔甲道。
楚九聞言走到兵卒身前,伸出了手。
李道通緊張地說道,「主上小心燙著了。」
楚九聞言笑著搖搖頭道,「能有多燙啊!」說著將手放在了兵卒的盔甲上,確實燙,感覺這手肯定被燙紅了。
「俊楠這麼熱,別中暑了。」楚九看向身旁的郭俊楠道。
「準備著的,輪完崗,有綠豆湯解暑。」郭俊楠立馬回稟道。
「天太熱,增加輪崗次數。」楚九看著他直接說道。
「主上半個時辰換一次崗。」郭俊楠眨眨睫毛上的汗珠看著他說道,「還要在縮短嗎?」
「已經改了。」楚九詫異地看著他說道。
「有人值崗的時候被熱暈,所以就改了,縮短時間,增加了換崗的次數。」郭俊楠輕嘆一聲道,「咱們的人還是不太適應這南方的天氣,現在北方是干熱,這是又潮又熱,感覺月兌光了也熱。」
「呵呵……」楚九聞言搖頭失笑道,看著他吩咐道,「注意多備些防暑的藥。」
「備著呢!」郭俊楠認真地回道。
「其實主要還是咱水土不服的緣故,我看著當地的人這大熱天,照樣擺攤,做小買賣。」郭俊楠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
李道通聞言點點頭道,「俊楠說的對,去歲就是因為太熱了,兄弟沒才跳進水里,禿水的。」
「這也是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出來啊!」楚九沉靜的眸光看著為生活而忙碌奔波的人們。
楚九看向他們倆道,「咱們回吧!啥也看不出來,安排探子,有結果了咱們在商量。」
「主上,戰機稍縱即逝,等探子查明情況會不會……」李道通擔心地說道。
「既然老太師作古了,甭管真假,官軍肯定會有下一步行動的,咱們就耐心的等著唄!」楚九老神在在地看著他說道。
「也只好這樣了。」郭俊楠聞言輕點了下頭道,忽然想起來道,「哎!長生呢?他對老太師還是了解的,咱問問他的看法如何?」
「成,派人去叫他來議事。」楚九點點頭道。
楚九他們騎馬回了帥府,楚九派出親衛去請姚長生。
姚長生一身月白色劍袖出現在楚九他們面前雙手抱拳躬身行禮道,「主上,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師作古了。」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他一瞬不瞬地說道。
「不可能。」姚長生琉璃珠子似的清澈的雙眸看著他下意識地說道。
「坐!坐下說話。」楚九指了指左手邊的圈椅道。
姚長生走過去,一撩下擺,坐在了椅子上。
楚九打著扇子看著他,將來龍去脈說了說。
「老太師詐死。」姚長生臉上線條緊繃著,冷硬地說道。
「長生為何這般篤定。」郭俊楠詫異地看著他說道。
「是啊!這詐死很晦氣的。」李道通目光直視著他道。
「練武之人管什麼晦氣不晦氣的,要真講究那個當什麼武將啊!那還殺人如麻呢!」姚長生想也不想地沒好氣地說道,食指點著眼前的書案道,「這是老太師擺的哭喪計,他要擺喪門陣,要咱們的性命。」
「老太師淪落至此了,活人出喪?」郭俊楠聞言微微歪頭看著他問道,兩只眼楮是眨也不眨的。
「老太師處境太難了。」姚長生輕嘆一聲,頗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們說道。
「可也不用這計策吧!」李道通撇撇嘴嫌棄地說道,「這也太狠了。」
姚長生食指點點北方道,「老太師現在被皇帝給擠兌的無路可走了。二十萬兵馬攻打咱們,不但沒有贏,反而敗了。這奔雷車還被咱繳獲了一半兒多,剩下的都炸成渣渣了。咱還俘虜了那麼多降卒。」
「那些降卒可是有大用。」姚長生琥珀色的雙眸熠熠生輝地看著他們說道。
「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還給了盤纏路費,能有什麼用,都放跑了。」李道通忍不住嘀咕道。
「跑了才好呢!跑了才有用啊!」姚長生盈滿笑意的眸光看著他們說道,「這老太師敗了,咱放的降卒他們都回家了。老太師卻不班師回朝,留在金陵這是想干什麼?」眼波流轉紅唇輕啟緩緩地說道,「擁兵自重,圖謀不軌。」
「這不能夠啊!老太師忠心耿耿誰會相信啊!」郭俊楠聞言立馬說道,「這可是大燕的戰神!」
「嘁……大燕的戰神,那是你我,百姓心中的,可不是皇帝心中,更不是太尉和奸相心中的。在他們心中這老太師就是絆腳石,老頑固,恨不得一腳踹開了。」姚長生劍眉輕挑水晶般透亮的雙眸看著他們道,「太尉和奸相怎麼可能放過這個鏟除異己的機會呢!羅織罪名他們拿手的很!在皇帝耳邊吹吹風,這說他老太師投降咱們了,謀逆罪名都能給你編出來。」
「咳咳……」李道通被他的驚人之語給震的直咳嗽。
「有那麼驚訝嗎?」姚長生好笑地看著他說道,「這想當年岳飛也是被莫須有三個字給定罪的。」
姚長生眸底微冷,聲音涼涼地說道,「他太尉和奸相,直接進宮,面見皇帝︰‘說老太師謀逆,二十萬兵馬,手下將軍千人,如果不馬上鏟除,我們大燕江山危在旦夕。」不疾不徐地又道,「當皇帝的別的不怕,就怕這皇位不保。這奸相和太尉貪的金山、銀山他都不怕。」
「這可是貪污。」李道通看著夸張的他說道。
「我知道啊!那二位貪污的再多,能吃多少,能花多少,宰了,還不都進了皇帝的口袋里。」姚長生鋒利的眉骨如刀一般的冷冽的說道。
李道通聞言錯愕地看著他,隨即搖頭失笑道,「你這麼說,這成啥了,感覺是在養豬啊!養肥了再殺。」
「嗯哼!話糙理不糙。」姚長生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不是,長生,這皇帝也不傻,知道這中流砥柱沒了,自己的皇位也不保,不會這麼做的。」李道通捻著自己的胡子斟酌了一下道,「下旨把老太師撤回去不就得了,咱這金陵之圍也解了。」
「老太師不會撤的。」姚長生燦若星辰的雙眸看著他們篤定道。
「長生你這太武斷了。」楚九皂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開口道。
「老太師恨得咱牙根兒癢癢的,不殺了咱們難消他心頭之恨,戎馬一生的他,從未吃過敗績。在咱身上栽了跟頭,人老了,執拗過不了這道坎兒。」姚長生食指指著外面道,「這晦氣的喪門陣都擺出來了,你讓他回京,能願意嗎?」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就是班師回朝,那也得打敗了咱們再說。」郭俊楠雙眸冒著綠光看著他說道。
「哦哦!皇帝的旨意都敢違抗,嘖嘖……」楚九食指劃過下巴帶著玩味的笑意,「這樣似乎更加證實了老太師意圖不軌啊!」
「嗯嗯!」姚長生笑著點點頭。
李道通緊繃著下顎想了想道,「長生,這都是你的猜測啊?」
「反正咱在城中,吊橋掛起,城門緊閉,沒有奔雷車,老太師想攻進來也沒那麼容易,咱們就拭目以待唄!」姚長生雙眉輕揚,露出烏黑的瞳仁,閃著細碎的光看著他們說道。
「不能太久了,時間久了,咱們著稻子要怎麼收,沒有稻子,軍糧都成問題。」郭俊楠聞言立馬說道。
「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耽誤不了軍糧的。」姚長生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說不定,這皇帝的聖旨已經在老太師的中軍大帳了。」
「瞎說,哪有那麼快。」楚九聞言搖頭失笑道。
「時間上差不多了。」姚長生仔細默算了一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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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長生還真沒猜錯,此刻老太師在中軍大帳,听完皇帝的旨意,當場傻眼了。
心里琢磨︰自己按兵不動,自己是有想法的。雖然輸了一局,他現在按兵不動,這金陵城內的那幫子宵小他們也不敢貿然出擊。老子的赫赫威名不是紙糊的。
我在這兒守著,他就不敢大兵推進,我如果撤走了,他隨後就能殺到兩廣,這江南的半壁江山沒了。
這個楚九已經拿下徽州,荊州,北上的話似乎也沒有任何的屏障,殺到燕京城內,這皇帝下面的龍椅就保不住了。
萬歲這麼淺顯的道理你怎麼不懂呢!你怎麼听信奸佞小人的讒言呢!
這也不到疆場看看軍情,就讓我撤兵啊!
老太師坐在桌案後面斟酌了半天,下定決心,寧可抗旨不尊,也不能撤兵。
老太師拿出奏章,提筆給皇帝上書,闡明自己的用意和利害關系。
他現在駐扎在金陵城外,就是等著調來各路人馬,湊齊之後,以人數上壓倒性的優勢再打金陵,滅了金陵這幫反賊。
他將折本遞給了天使,送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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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偏廳,楚九將探子打探來的消息,遞給了他們。
「蒙文?」姚長生一目十行地看完,失笑搖頭,「老太師真是急了。」
郭俊楠雙眸放光,激動地拍著姚長生的肩頭道,「長生,你真神啦!一切都在按照你說的走。」
「輕點、輕點,疼。」姚長生伸手揉揉自己的肩頭道。
「我給你揉揉。」郭俊楠厚實的大手又伸向他道。
「別別,你那勁兒太大,我怕再次受傷。」姚長生微微歪著頭看著他調侃道。
「這消息可靠嗎?」李道通關切地看著楚九問道,「營地守衛森嚴,咱們的人能進去嗎?」把人家的奏折給偷出來,這提冒險了。
「沒在營地,是在天使回京的路上截了他的信。老太師的奏折給拓印了下來。」楚九食指點著蒙文奏折,唇角噙著笑意,「截他很容易。」
「呵呵……」李道通雙手抱拳道,「主上英明。」
「這奏折,坐實了老太師詐死,擺喪門陣。」楚九點著他們眼前的拓本道。
「嗯嗯!」李道通重重地點頭。
「他們這斗的不亦樂乎的,咱們要干什麼?」楚九明亮的雙眸一一掃過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