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劉順著韓鶴的視線望去，「起風……雨就停了。」
「停不了。」韓鶴收回視線，拿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老胡居然想讓京城鬧妖精。」
「妖精也是說鬧就鬧的？」劉繼續看信，一目十行匆匆掠過，胡成宗果然在末尾婉轉的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京城有妖精，裴三回京捉妖，理所當然。
雖然在信中胡成宗將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劉仍舊嫌惡的皺起眉頭，「京城又不是只有裴三一個術士。偌大的青城觀在那兒擺著，還能捉不住幾個妖精？再說了，咱們跟妖精、邪祟又沒交情。上哪兒弄去。」忽地眼楮一亮，「沒有妖精，但是……有裴家啊。裴府大宅里住著的，可都是裴三的至親。」
裴三的家人？韓鶴心頭微顫，垂下眼簾思量片刻，沉聲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
池太醫從宮里出來，一手撐傘一手摟著儀風帝賜給他的一匣珍珠。站在宮門口仔細回想回想，應該沒說錯話。
儀風帝只問了問裴神機使康健否，以及捉樹精的經過。
他硬著頭皮答︰裴神機使尚且稱得上沒病沒痛，但她身子虧損的厲害，若是不精心調養怕是命數不久。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儀風帝听了這話像是松了口氣。而且心情也不錯的樣子。
這些話都是裴神機使教他說的。人家能吃能睡，好著呢。唯一苦惱的就是不長個。補藥，羊女乃一樣不落，就是不長，上哪說理去？這算不算疑難雜癥？池太醫把木匣夾在腋下，模了模胡子。回頭找趙錢孫李幾位太醫參詳參詳。沒準兒真能想出辦法。
若是能讓裴神機使長高哪怕半寸，她也會承他的情兒。到時候跟她再討一張出門用的毯子。
日子有奔頭了！池太醫心頭一熱。
邊哼小曲兒邊往前走，抬頭一看近在眼前的東華門，想了想，直接走進去。
以前他嫌東廠在這，煞氣重。現在不了。神機司是塊福地，多多過來走動是必要的。
不知道神機司種不種別的菜。沒趕上小白菜，掐兩根大蔥回去也成。他不嫌棄。池太醫加快腳步，走到西廠門口，跟雲海月正好走個對臉。
「雲道長。」池太醫揚起木匣，「陛下賞賜的珍珠，分你一半。」
雲海月直搖頭，「不要，不要。裴神機使都打點好了，銀子管夠使。」
池太醫眸光一黯，嘆息道︰「唉，我從宮里出來，家都沒回。有好東西頭一個就想著你。你這人，真沒意思。」
雲海月撐起傘往外走，「我急著出門，等忙完了再找你下棋。」
有正事啊。池太醫趕緊收起戚戚然的神情，正色問道︰「干嘛去？帶著我行不？」索性把木匣塞進雲海月懷里，「都給你。」
「您還是留著給嫂子瓖頭面吧。」雲海月將木匣推回給池太醫，「七十二道觀的人陸續到在京城。我出去走走，收收風兒。」
「這就來了？」池太醫心下一沉，湊到雲海月近前，壓低聲音，「陛下還沒有召裴神機使回京的意思，萬一他們鬧起來……」
「您放心，有青城觀在前邊頂著。」雲海月抻直腰桿，「量他們不敢造次。」
「什麼不敢造次啊。」池太醫急的不行，想拍大腿又騰不出手，「分明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一門心思對付裴神機使。」
這個道理雲海月何嘗不懂，「我出去探探虛實，要是遇上舊相識就勸一勸。您也知道我們裴神機使的脾氣。要是再收幾個小字輩的回來，怕是得放在莊子養了。您說說，好些都是江湖上有名號的，整天扛著鋤頭干農活……委實不大好看。」
都不易啊。池太醫連連點頭，表示明白雲海月的苦楚。
兩人說著話出了東華門，池太醫往身後瞟了瞟，確定沒有旁人，才又說道︰「其實吧，也是他們自找的。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招惹裴神機使，圖什麼呢？」
「若是僥幸贏了，名利雙收自不必說，運氣好的話還能得陛下青眼。」雲海月望著漸弱的雨勢吐口濁氣，「沒準兒七十二道觀還能出三五個神機使。」
池太醫連連搖頭，「以裴神機使的性子，他們哪能落著半點好處。就說小梅子，現在不也乖乖在神機司種菜？」
雲海月啞然失笑，「搏個萬一嘛。萬一贏了，不就把裴神機使踩在腳底下了。」
這些人怎麼就不懂，根本就沒有萬一。裴神機使絕不會無的放矢。池太醫喃喃道︰「都是些腦子不靈光的。」
說話功夫雨停了，雲海月收起傘側身甩幾下，「他們腦子不靈光，可我不能把事兒做絕。都是同行，還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往火坑里跳？」
神機司什麼時候成火坑了？池太醫有些怨怪的睨了眼雲海月。這話要是被裴神機使听見肯定得撂臉子。
雲海月全然不覺，替池太醫收了傘，兩人緩步往慈恩大街走去。
……
裴錦瑤喜歡上牛嫂子的羊雜湯了。一天喝三頓，連著喝了兩天，陪喝的山鼠精覺得自己變成山羊精了，喘氣都是羊味兒。扭臉去看剛剛放下湯碗的裴錦瑤，忍不住打了個嗝。
坐在小杌子上繡腰帶的老文對裴錦瑤說道︰「我瞧著小洪子是想要您的印鑒，或是能證明您身份的東西。」
山鼠精非常詫異，打著嗝兒問︰「您怎麼知道的？」
老文抿嘴笑笑，「就他那個小女敕茬兒，翹翹尾巴我就知道他拉什麼屎。」
山鼠精目露驚恐，捂著嘴巴打嗝兒。
「想要就給他嘛。」裴錦瑤掏出帕子擦擦額角汗珠，「他也是奉命行事。」
小密探听了這話，麻利的從櫃子里取出一個帶鎖的匣子，「這事兒您甭管了。小的給他挑個好的。」
「今兒晚上咱們去會蘭那邊轉轉。」裴錦瑤單手支著下巴，屈起手指在桌上彈了彈，「阿發跟我去，小耗子和老文看家。」
要辦正事兒了。小密探肅然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