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從袖袋里掏出一方縴塵不染的白帕子悄沒聲遞給羅子正。羅將軍的心情他太明白了。裴神機使是個能鬧騰會鬧騰的,心血稍微少一點都當不了這份差。
羅子正用眼神謝過老文拿白帕子胡亂抹了把臉。那個小黃門的死不用問也知道是經過裴神機使授意的。她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替他遮掩太子殿下挨了他一扳指的事。歸根究底,那個小黃門是為他而死的。
羅子正心情復雜。裴神機使年紀不大,做起事倒是干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一般人都不如她。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裴錦瑤眉眼彎彎,「不管什麼事,都有康王頂著呢。」
是啊,好在有個康王。羅子正松口氣,又喝了兩碗骨湯。
裴錦瑤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太子被康王殺害的消息震驚朝野。大臣們紛紛上書懇請儀風帝將康王就地正法以慰太子在天之靈。
儀風帝枯坐崇賢殿良久,回想起劉俶生前種種,不由得暗自傷神。雖然劉俶被冊封為太子之後沒有任何建樹,也消磨了不少父子間的情分。可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令儀風帝一下子蒼老許多。
馮嘉端著一碗熱羊乳輕手輕腳走到儀風帝面前,「陛下,您總這麼坐著可不行啊。羊乳剛剛熱得的,您多少用一些,好不好?」
儀風帝嗯了聲,「晾涼了再喝。」
馮嘉大喜過望,放下托盤找來一把小蒲扇對著碗口輕輕扇動,「陛下,康王謀逆已是大罪,他又害死太子,更是罪上加罪。將其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儀風帝從旁拿起一方印鑒在手中把玩,眼簾微垂,沉聲道︰「裴三眼睜睜看著吾兒被康王殺死卻沒能阻止……她……不盡心吶。」
聞言,馮嘉眉梢跳了跳。陛下不會因此記恨小裴吧?他好歹跟小裴兄弟一場,該幫還是得幫。但是,現在陛下正在氣頭上,說得多了會令他愈發對小裴不滿。馮嘉眼珠轉了轉,笑著將羊乳端起來送到儀風帝唇邊,「陛下,能喝了。」
儀風帝就著馮嘉的手喝了幾口,把頭扭向一邊,「羅子正是胡成宗的人,也不知他是不是有心為之。」
羅將軍也被陛下記恨上了。不用問,張大人也是一樣。馮嘉想了想,話鋒一轉,「陛下,依奴婢之間,您還是盡快將太子殿下迎回京城好生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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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風帝緊皺的眉頭擰成川字,「讓小茶跑一趟好了。順便查一查俶兒真正的死因。」
馮嘉暗暗松口氣。燕凰玉去辦這事再好不過。他跟小裴是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小裴又是個會來事的,到時候給燕凰玉送幾件好玩的東西讓他稍微抬抬手,這事就抹平了。至于陛下這邊有他馮大哥幫腔。馮嘉打定主意,猶豫著說道︰「陛下,京城還有好些事呢,燕督主能走得開嗎?」
儀風帝緊抿嘴唇瞥了馮嘉一眼,「京城事再多也沒有俶兒要緊!」
好勒!燕凰玉我肯定要去鈞州了!馮嘉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那……奴婢這就傳您旨意。」
「等一等!讓邵皋跟小茶同往。」儀風帝思量片刻,「宣邵皋進宮,我有話跟他說。」
邵皋?陛下怎麼想起他來了?上回沈閣老舉薦邵皋,小裴三言兩語令得儀風帝對其生厭。後來,邵皋輾轉得知此事,對小裴懷恨在心,卻又奈何不了她。陛下讓他去鈞州,就是給小裴添堵的。
馮嘉笑著恭維道︰「陛下英明。邵大人跟燕督主一起去到鈞州相互有個照應。奴婢這就去傳您口諭。」轉身的剎那,笑容立刻消散。
……
很快,太子被康王殺害的消息在坊間傳開。梅若甫兩手抱著鋤頭坐在石階上悶不做聲。雲海月遞給他一碗溫熱的茶水,「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著。地都鋤的差不多了,過幾天下種子就行了。」
梅若甫接過茶碗,重重吐口濁氣,「裴神機使應該快回來了吧。」
「回來就回來嘛。種菜得看節氣,又不是撒上種子就能長出菜。」雲海月拍拍梅若甫肩頭,「裴神機使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怪罪咱們。」
梅若甫無精打采的點點頭,「我也沒說裴神機使不通情達理。就是吧……」有關大夏國運的事除了裴神機使誰都不能說,都快把他憋死了。
雲海月在梅若甫身邊坐下,「就是什麼?你跟裴神機使處的時候長了就知道了。她人挺好的。就是貪玩了點,嘴刁了點,性子蠻了點,脾氣大了點,說話狠了點。其他都沒什麼。」
是啊,基本上都佔全了。其他是沒什麼了。梅若甫不知該擺什麼表情,索性捧著茶碗一通猛灌。
神機司大門沒關,白英站在門口喚聲,「雲道長,梅道長。」邁步走了進來,「督主要去鈞州,他讓我問問您有沒有信件或是東西捎給裴神機使。」
雲海月一听趕緊站起身,「有!有!我這就去寫信。」低下頭笑著對梅若甫說道︰「快蒸些熱糕給英兒帶著路上吃。」
白英連連擺手,「梅道長別忙活了。東廠那邊備好干糧了。」
「你們的是你們的。神機司是神機司的。」雲海月把白英帶到小廳,「你坐著等一會兒。梅道長蒸糕的手藝也不賴。可能比不上阿發,但是跟小耗子還是能一較高下的。」說著,攤開宣紙,拿起墨條研墨,「督主什麼時候啟程?」
「今晚就走。」白英湊到雲海月近前,「裴府那邊還請您多多上心。裴神機使臨走的時候托付督主幫忙照應。這回督主也要離京,只能托付給您了。」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多去裴府周圍轉轉。」雲海月想了想,故作輕松的問道︰「太子出了事,陛下沒有怪罪我們裴神機使吧?」
「沒有。說起來這事都是太子殿下自找的。」白英警覺的向左右看看,「要不是他非得活捉康王,就不會死了。裴神機使不過是听命行事,陛下怪她做什麼呢?不過,這次去鈞州不止督主,還有個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