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悶悶哼了聲，「他那個耗子膽兒，說了怕是會嚇死。」
耗子膽兒不小！
山鼠精垂下眼簾吸吸鼻子。水中飄萍一般的外地妖精不能多嘴。裴神機使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小密探倒了杯熱茶放在裴錦瑤手邊，「就算您看不上太子殿下，但也別得罪他嘛。」
老文用手指戳了戳小密探後背，低聲道︰「裴神機使自有分寸。」裴神機使年紀不大，行事卻極有章法。而且，別看裴神機使性子跳月兌，可她既不刁蠻也不任性。她不會無緣無故招惹太子。
小密探暗自搖頭。老文叔不管什麼事都由著裴神機使可不行。要是他們早點規勸裴神機使，說不定她就不會抹督主手了。
裴錦瑤略略點頭，「老文說的對。這事兒……我先跟你們透個底。」向老文和小密探招招手，他倆趕緊湊過來。裴錦瑤視線橫掃，發現少了半個人，埋怨道︰「小耗子，你發什麼愣？趕緊過來。」
它也有份？山鼠精喜笑顏開，屁顛屁顛跑到老文旁邊站好。
裴錦瑤壓低聲音，「實話告訴你們吧，太子此行怕是出的來回不去。」
聞言，老文小密探大驚失色。山鼠精茫然的瞅瞅他倆，喃喃自語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唄。沒有他和那些隨從能省不少飯呢。」
這個傻妖精！老文恨鐵不成鋼的瞪它一眼。山鼠精瑟縮著往後退了半步。它沒說錯啊。那些東廠探子和小黃門分走一大半老文叔做的臘肉燜飯。要是沒有那些人，它……裴神機使能多分五六碗呢。山鼠精眨巴眨巴眼，是這麼算的。不會有錯。
裴錦瑤坐直身子，含笑道︰「你們也是知曉天機的人……」說著，看向山鼠精，「和妖精。若是泄露天機……」
山鼠精沖口而出，「會夭折？」
裴錦瑤乜它一眼，搖頭輕嘆，「夭折個大頭鬼啊。你們都過了夭折的年紀。」停頓片刻，沉聲道︰「興許是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什麼的。」
山鼠精不由自主打個冷顫。早知道它就不跟著湊熱鬧了。
裴神機使真是的！好事不想著它，要死要活的事非把它拽上！
老文和小密探像是隨風漂擺的枯葉，頓時沒了精神。如果真如裴神機使所言，太子殿下死在外頭……
那……大夏怎麼辦？皇帝老兒剩下的那幾個兒子沒有懂事的。想在矬子里拔大個都拔不出來。
誒？難不成裴神機使想轉投康王？老文忽然覺得嗓子眼發干。要是那樣的話……反正他跟定裴神機使了。裴神機使做亂臣賊子，他也大逆不道！偏頭給小密探遞個眼色，小密探咬著嘴唇點點頭。兩人同時看向山鼠精。
山鼠精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傻呆呆的跟他倆對視片刻，「我都算過了，沒有那班人跟著添亂。咱們一人能多吃五六碗飯都不止。」
老文拍拍山鼠精肩膀，「小耗子，你只要記住跟著裴神機使有烤羊腿吃就行了。」
山鼠精點頭如搗蒜，「老文叔放心，我記得住。」
小密探緩了緩心神，對裴錦瑤說道︰「不論您如何決斷，小的們對您的忠心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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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神情堅定，「您的主子就是小的們的主子。」抬手一指山鼠精，「雖說妖精沒心，不過只要烤羊腿管夠您讓它往東它不敢往西。」
老文叔和阿發領班在說什麼？山鼠精拍拍胸口，「我有心！」
裴錦瑤被它逗樂了，「好了，好了。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這回我就是沖著亞姑去的。除掉她，就等于除掉康王的左膀右臂。」
小密探和老文對視一眼。是他們想多了。裴神機使沒想當逆賊。
萬幸！萬幸！
可是……太子那邊怎麼辦吶？
難道裴神機使有其他打算？老文猶疑著問道︰「裴神機使，您是不是想給太子殿下改改命數什麼的？要是的話，得趁早改才好。」
「給他改命數？」裴錦瑤一臉鄙夷，「那是大巫干的事兒，我犯不上把神機司的威名賠進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裴神機使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
小密探深吸口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您想怎麼著啊？大夏百姓可全指望您了。您能不能給小的們再交個實底。小的們不怕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山鼠精驟然瞪圓眼楮。阿發領班怎麼想的？再讓裴神機使交底，神機司三個半人就回不去了！
裴錦瑤哈哈地笑了，伸出手指逐一點過去，「你們吶，什麼都不用問，什麼也不用想。跟著我一路傻吃傻玩就好了。」站起身，吩咐山鼠精，「帶好丹砂，咱們走。」
老文和小密探怔怔緊盯桌面冒著互熱氣的茶盞。裴神機使說什麼「傻吃傻玩」。他倆又不是傻子。
……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好似豆腐皮一樣的薄毯緩緩在半空滑行。
山鼠精強自按捺住心頭竊喜，乖乖巧巧跪坐在裴錦瑤身邊向遠處眺望。
「那處就是陣眼。」它抬手指向前方，輕聲說道。
裴錦瑤莞爾笑道︰「妖精就是格外敏銳。」
山鼠精赧然，「裴神機使謬贊。」話音剛落，神情微變，「陣、陣眼那處在發光。」
裴錦瑤咦了一聲，架著薄毯急速飛去。山鼠精兩手緊緊抓住薄毯，迎著風說道︰「那個……會不會是亞姑？」
是或者不是她也說不準。她只知道這里的陣是亞姑設下的。為的就是阻斷儀風帝那一支的龍運。因為康王也姓劉，劉氏其他人並無妨害。
裴錦瑤之所以沒有立刻趕到此處破陣，就是想等它起效。眼下，儀風帝那一支運勢衰頹。
此消彼長，康王一路長虹。
而裴錦瑤這次不僅僅是破陣，她要再擺一個有利大夏國運的陣。
說時遲那時快，薄毯到在陣眼上空。裴錦瑤單手執劍向下望去，密林中有七棵參天大樹被人攔腰鋸斷。
這七棵樹對應著天上七宿。
七棵樹正中便是陣眼所在。
此時此刻，陣眼處散發著融融暖暖淡淡的光芒。
山鼠精看了一會兒，偏頭問裴錦瑤，「這個陣……能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