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不知劉桐心思，還在絮絮說著，「亞姑已經在準備出城的事了。順利的話晚上就能離開京城。」見劉桐不為所動，想了想，又道︰「世子爺，小的說句不該說的，只要您身體康健，郡主的日子就有盼頭。眼下受點小小不然的苦楚不算什麼。」
劉桐恍若未聞，目光定定盯著自己的靴子尖不說話。
石竹嘆口氣，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亞姑手里拎著一盞形狀古怪的石燈，沉聲問道︰「世子爺還不死心？」
「郡主畢竟是世子爺的親姐姐。」聲音中隱隱透出些許哀戚與同情，「世子爺到在京城之後全靠郡主幫襯，他舍不下郡主也是人之常情。」
亞姑像是听到一個好笑的笑話，目露不屑，含笑說道︰「怕且是情如紙薄吧。」
石竹有點惱了，「亞姑，世子爺重情重義。您不知世子爺為人不要亂說！」
「呵呵！」亞姑像是看傻子一樣瞟了眼石竹，拖著瘸腿緩步向前。
石竹注意到她手上那盞石燈，看起來有些年頭，像是古物。
「亞、亞姑？」石竹輕聲喚她。
亞姑微微轉過頭，「有事？」
「那個……」石竹搓著手湊到亞姑身側，「您不是說今兒個能離開京城嗎？要是能走到話……」
亞姑冷冷哼道︰「你不信我？」
「沒、沒不信。」石竹滿臉堆笑，「小的就是想問問用不用準備車馬。」
他等來等去也沒等到亞姑吩咐他給世子爺收拾行裝。就跟沒這回事似的。亞姑不急，可是他急啊。
亞姑揚起手中石燈，「跟裴三借力，什麼都不用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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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熬好了，待會兒你端給世子喝。」亞姑繼續向前走，「喝完你幫我做點事。」
石竹緊隨其後，追問道︰「什麼事？您說，小的一定照辦。」
亞姑抬頭望向天際，「時辰未到。到了，我再與你說。」
……
梅若甫回到席棚，岳慶等人圍攏上來，「梅道長，究竟怎麼回事？」
「真的是乾坤秘法咒？」
「裴三小小年紀為何會用乾坤秘法咒？」
「卦象又是如何顯現的呢？」
四個人一人一句說的梅若甫腦子嗡嗡作響。他也想吃棗圈甜甜嘴兒。可惜沒人像老文那樣抓一把塞他手里。
「梅道長，您倒是說話呀！」岳慶尖利的聲音宛如一柄尖刀插在梅若甫心頭，疼的他汗毛倒豎。
「說？說什麼？」梅若甫沒好生氣的回道︰「同為道人你們不會不知道即便看到卦象所顯也不能對人說的吧？」
岳慶等人垂下頭。
他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相信。裴三才多大點個孩子啊？她都能不動聲色的運用乾坤秘法咒？
是不是真的啊？
梅若甫挑了個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長長吐口濁氣，「裴神機使並非浪得虛名。她有真本事，真能耐。」
不僅如此，她還特別會氣人。梅若甫在心里暗暗補充。
孫秋月十分認同梅若甫的說法，「裴神機使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呵呵！天縱奇才？裴三嗎？岳慶不服氣的撇撇嘴，「鞋底最厚的天縱奇才。」
小矮矬子裝大個兒。
「岳道長不要如此刻薄。」梅若甫模模桌上的茶壺，不燙手，茶水一定也是溫溫的。算了，將就將就。梅若甫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幾口。
岳慶嘁了一聲，「梅道長這就替裴三說好話了？」
萬家水甕聲甕氣吼了一嗓子，「老岳，你就是刻薄！」額頭青筋跳幾跳，牛鈴似的大眼滾圓滾圓。
岳慶梗著脖子想要回嘴，孫秋月站到他二人中間，「好了。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叫人听了去肯定以為七十二道觀是一盤散沙。」
萬家水嘟嘟囔囔，「原本也沒抱團兒呀。」
鄭火清清喉嚨，「有這功夫不如好好合計合計怎麼才能贏裴三。卜卦已經輸了，若是擺陣再輸咱們以後就是裴三的手下了。」
說罷，岳慶脖頸軟軟松下來，「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嗎？擺梅道長最拿手的通天徹地陣。」
「萬一裴三也擅長通天徹地陣怎麼辦？」鄭火坐在梅道長身側，「要不……還是厭鬼闢邪陣吧。」
「我不同意。」孫秋月冷著臉反對，「厭鬼闢邪陣，梅道長還沒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說不定輕易就會被裴三比下去。」
「真麻煩！」萬家水粗著嗓子抱怨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樣？裴三也不是樣樣都行，你們至于怕成這樣？」
聞言，梅若甫端茶的手抖了抖，「不是怕！」他放下茶盞，溫聲解釋，「是想要確保萬無一失。」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在抽簽上動手腳？」萬家水鄙夷的目光逐個掃過梅若甫等人，「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老萬！」鄭火苦口婆心的勸道︰「這不是勝之不武而是懂得變通。」
「是了。」岳慶彎起唇角，「不懂變通根本不行。若是輸了，整個七十二道觀的道人就得听候裴三差遣。萬道長，你想被那個小毛孩子支使來支使去？反正我是不想。」
他也不想。萬家水無言以對。
岳慶給孫秋月使個眼色，孫秋月會意，輕聲道︰「不想就得懂得變通。擺陣嘛，無非就是那幾個。擺什麼不是擺，老萬你說對不對？」
「對個屁！」萬家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十張八張紙上寫的都一樣，還得裝模作樣的抽簽，就是不對！」
岳慶恨不能堵上萬家水的嘴，「現在不是說對不對，而是商量通天徹地陣還是厭鬼闢邪陣。」
「就是！」鄭火瞥了萬家水一眼，「不管對不對都得這麼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孫秋月睖著萬家水，「老萬，你不會跑去給裴三通風報信吧？」
他倒是想。萬家水悶悶哼了聲。
鄭火給孫秋月遞個眼神，「老萬不會。他就是說說。」
兩人視線同時投向梅若甫，「要不還是通天徹地陣吧。」
梅若甫思量片刻，「好。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