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多時，小黃門捧著一大罐辣椒面和一小碗辣椒油回來，「辣椒面是現磨的，油是送的。要是不夠您言聲兒，他們這會兒正磨著呢。」
裴錦瑤非常高興，「宮里就是不一樣。萬事都能打點的熨熨帖帖。你去找個桶，把辣椒面和辣椒油倒進去加上水調勻了。」
小黃門歡聲應是。東廠的弟兄跟他說過裴神機使審妖精的經過。怎麼調辣椒面也告訴他了。無非就是少加水多加辣。不能把辣椒面一次都倒進去，因為裴神機使還會吩咐他們再加辣。到時候拿不出辣椒面，肯定會壞了裴神機使的興致。那是萬萬不行的。
裴錦瑤吃了一會瓜子仁，拿起孔雀翎子抖著玩。眼角余光始終不離那個男扮女裝的小道姑。他看起來也就十五六的樣子。身材縴瘦，眉目標致。眼波流轉，帶著些許媚態。再認真打量，裴錦瑤覺得他不像跑江湖的。倒是有幾分被人教導過的樣子。
與之相比，安道姑似乎更加慌亂不安。她不時睖著那個男扮女裝的小道姑，神情復雜卻又耐人尋味。
究竟這二人是何關系，又是受何人指使的呢？
裴錦瑤將宮中關系簡單理了一遍。身為太子生母，敬妃簡直就是後宮之中的活靶子。妒忌她，巴不得她死的人一抓一大把。首當其沖的當然是韓皇後。她唯一的兒子被貶為庶人，儀風帝又是這般涼薄。難保她不會出此下策，報復敬妃。
不過，這個「奸。夫」屬實不能令人信服。且不說年紀差了老大一截，模樣也馬馬虎虎。夠媚但是不夠美。連阿泰都不如。如此錯漏百出的一出戲，也就儀風帝才會信。但是也不能怪他，腦袋上頂著一大片長勢喜人的小白菜，換誰都得瘋。
裴錦瑤暗自搖頭，可憐見兒的。
小黃門調好辣椒水，又從光祿寺取來一大把雞毛，外加厚厚一摞黃表紙。
裴錦瑤清清喉嚨對馮嘉道︰「馮大哥，開始吧。早點審完早點出宮，我還得回去練卜卦。」
「好！麻溜的。不能耽誤裴神機使的正事。」下巴微抬，給旁邊候著的小黃門使個眼色，小黃門七手八腳將安道姑綁到老虎凳上，除下鞋子和襪子，露出腳底板。
裴錦瑤連連點頭，「這幾個小的蠻機靈。」
馮嘉抻直腰桿，謙虛道︰「還成吧。也就手腳麻利些。」
「把安道姑的嘴巴堵上。先問那個假姑娘。」裴錦瑤模出幾粒瓜子仁慢慢嚼。
小黃門紛紛看向馮嘉，見馮嘉默許便又將男扮女裝的小道姑放到老虎凳上。
「先蒙黃表紙，讓他嘗嘗滋味。」裴錦瑤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要是能吃辣就給他多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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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嘉誒了一聲，「您還什麼都沒問呢。」
「不慌著問，先嘗味兒嘛。」裴錦瑤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嘗好了看看加辣不加辣，耽誤不了。」站起身，指著散落在地上的襪子，「把那個塞他嘴里。要是咬了舌頭可就麻煩了。給安道姑也塞一個。堵嚴實，對對，使點勁兒。」
他怎麼覺著裴神機使這般做派比東廠還東廠。馮嘉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著。
那邊廂已經給假道姑臉上蒙了一層浸滿辣汁的黃表紙。裴錦瑤袖著手，笑盈盈對馮嘉說道︰「加了辣油更夠味兒。您聞聞，是不是有點川菜小館子的意思？」
馮嘉忙不迭點頭，「是是。您說的都對。」
「馮大哥吃炒豆不吃？」裴錦瑤掏出一包炒豆，「早知道應該帶點煎餃，就著辣味吃解膩。」
馮嘉瞟了眼痛苦的扭動身子的假道姑。對著這樣的景兒，誰能吃的下去啊。裴神機使也有點太葷素不忌了吧？
「您想吃，叫人去光祿寺跑一趟就是了。」馮嘉給小黃門使個眼色，「記住了，要煎餃不是水餃。」
小黃門脆生生應是，小跑著去了。
裴錦瑤把炒豆揣回袖袋里，「那成，我等著吃煎餃。」
假道姑臉上蒙到第三張黃表紙的時候，裴錦瑤吩咐道︰「上雞毛！」
安道姑一臉驚懼的偏頭看著小黃門拿雞毛撓假道姑的腳心。假道姑難受的拱起腰背，若不是被繩子捆住肩頭和小腿，他肯定會從老虎凳上摔下去。
天啦！原來雞毛是干這個用的。腳底下癢絲絲，臉上火辣辣還喘不上氣兒。這得多難受啊！安道姑眼淚嘩嘩淌。待會兒就該輪到她了。
裴錦瑤見火候差不多，道聲︰「先撤了。讓他緩緩。」
小黃門揭下假道姑臉上的黃表紙。裴錦瑤抻脖子瞅瞅，「喲，不夠紅。加辣加辣。別不舍得放料呀。你們也太會過日子了。」
小黃門調好辣椒水，拿給裴錦瑤過目。裴錦瑤湊近聞一聞，忍不住打個噴嚏，「嘖嘖，有點多。一會兒吃煎餃怕是不成了。得弄點肚絲兒配著。」
馮嘉趕忙說道︰「快去快去。現在趕去光祿寺還來得及。煎餃也要肚絲也要。」
裴錦瑤嘿嘿地笑了，「要是再有東廠自釀的果子酒就更好了。可惜辦差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喝飲子嘛。」馮嘉朝小黃門使個眼色，「再那些鮮果蜜餞給裴神機使過過嘴兒。」
安道姑流著眼淚目送小黃門跑出去。以前別人跟她提及裴神機使如何如何有本事，她是不屑一顧的。十來歲的小孩子不過是運氣好得了陛下青眼才當上神機使。
嘆只嘆她沒有裴三這份運氣。
然而，安道姑現在看明白了。裴三是真的有本事有能耐也有運氣。旁的不說，單單面不改色給人動刑，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誒？我看他緩的差不多了。」裴錦瑤朝小黃門揮揮手，「上雞毛，上黃表紙。」
小黃門立刻忙碌起來。
馮嘉思量片刻，還是忍不住說道︰「裴神機使，您還沒問呢。」
「馮大哥，不慌著問。再嘗嘗味兒。」裴錦瑤努起嘴唇指了指老虎凳上的假道姑，「你看他，一臉倔強，就是問也不會答的。」
一臉倔強？哪有啊？他怎麼瞧著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馮嘉垂下眼簾。就這麼著吧，裴神機使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