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道長的確應該心難安。方才岳道長說的清楚明白，昊天宮听從南岩宮號令。也就是說，他听從鄭道長指使。」裴錦瑤神情肅然，「岳道長不是我的下屬下人，但他是你鄭火的下屬下人。所以鄭道長才急不可待的跳出來為你的下屬下人出頭，還反咬我一口，說我咄咄逼人。敢問鄭道長一聲，我發誓就是咄咄逼人，那你們不敢發誓是不是做賊心虛？」
小姑娘目光清澈的好似一汪清泉。鄭火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不堪的自己。
不論用何種方法，為了七十二道觀的將來，他們必須要把裴三從神機使的位子上拉下來。念及此，鄭火干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裴神機使對七十二道觀有偏見。才會雞蛋里挑骨頭。」
裴錦瑤揚手阻住鄭火的話頭，「我不是對七十二道觀有偏見。而是對心術不正的人有偏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最不喜歡跟口蜜月復劍，笑里藏刀的小人說廢話。」
小密探朝人群中望了一眼。立馬有人說道︰「裴神機使就是這個脾氣。咱們京城百姓都知道。」
附和聲四起。
岳慶哦了一聲，「裴神機使的意思是，我們是口蜜月復劍，笑里藏刀的小人？」
「沒錯。說的就是你。」裴錦瑤略略頷首，「七十二道觀道人眾多。其中必定不乏正義之士，但是你，岳慶就是反復無常的小人。」
方才那人麻利的接了一句，「裴神機使看人最準了。」
話音剛落，小密探斜眼看去，眼中滿是警告。幫主子造勢不是說得越多越好，而是要說的巧。恰恰騷在癢處才會收到效果。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像這種吹捧的話留在私下里逗主子開心就夠了。
岳慶冷哼，「沒想到裴神機使竟然容不下我們七十二道觀……」
「我都說了，岳道長一人不能代表七十二道觀所有人。你是小人，也不代表他們都是小人。同樣，他們都是好人，你怎麼就是個壞貨呢？你可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
裴三罵他是蠍子粑粑？
岳慶氣得胡子抖抖索索，「裴三！你簡直欺人太甚！」
「我一個小孩兒怎麼欺負大人？」裴錦瑤攤手，「說幾句就算欺負你了？你啊，果然是個女敕茬兒。世間險惡半點都沒見識過。」
萬家水甩開大步走到岳慶身邊，抬手抓住他的胳臂，「老岳別說了。咱們走！」
事沒辦妥就灰溜溜的走了？
回去他們如何跟人交代？
更何況七十二道觀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他們的做法。有少數人想跟裴三交好。畢竟在神機司鼎盛時，道觀多多少少都能得點實惠。裴三任神機使以來，接連辦了幾件大事。陛下對她的恩寵惠澤青城觀。
于是有人提出七十二道觀依附神機司。與裴神機使一同斬妖除魔，護佑百姓。
但是，鹿璟極力反對。
南岩宮做了這麼多年七十二道觀的頭兒，現在讓他們向裴三俯首屈膝，那怎麼行？再則，現而今並非神機司鼎盛時期。神機司的衙署還是從東廠闢出來的小破院子。更不要說裴神機使只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七十二道觀都听她的？肯定不可能！
鹿璟用了些手段說服那班道長之後就將南岩宮庶務交給鄭火料理。他關起大門閉關去了。
此番閉關不多不少有些引咎自責的意思在其中。裴三是他去惹的，後果也由他一人承擔。只要保得住南岩宮的地位，就保住了與神機司抗衡，甚至是反超的實力。
萬家水用力一拽，岳慶身形稍稍晃動，兩只腳卻是像釘子釘在地上一樣。
這人真夠 的。
萬家水恨不能扛起岳慶就跑。他們走了，這事就大事化了小事化無。過幾天誰還會記得？
他附在岳慶耳邊小聲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萬家水嗓門本來就大，壓低聲音也比一般人響亮。鄭火離得近，一個字沒落都听耳朵里了。老萬說的沒錯。他們來這兒是讓裴三吃虧的！
與其跟裴三干耗，不如找個地方從長計議。
她不是打醮嗎？
憑他們三個的本事動動手指頭就能讓裴三顏面盡失。鄭火有了計較，抬眼望向岳慶。兩人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心意。
他倆想到一塊去了。
岳慶狠狠瞪了眼裴錦瑤，道聲︰「後會有期！」便與萬家水，鄭火揚長而去。
「裴神機使，小的已經派人盯著他們了。」小密探湊到裴錦瑤身邊，「小的也會讓人往江湖上放風兒。」
「你看著辦就是。」裴錦瑤轉身往道場走去。身後呼啦啦跟著一堆看熱鬧的百姓。
舊年福堂村鬧妖精，今年壽堂村鬧老道。
甭管怎麼說鬧得都挺精彩。這趟真沒白來，一整年的談資都有了。待會兒打完醮再挖點道場的土賣給城里的說書先生。掙點小錢去仙歌樓買只燒鵝回去加菜。
……
裴錦瑤到在道場，還差一刻鐘就是吉時。好在雲海月提前過來打點，一應物事預備的妥妥當當。
裴錦瑤暗暗點頭。雲道長不僅是個好幫手，也是個難得的正派人。岳慶鄭火跟他一比簡直就是混賬王八蛋。
小密探去灶間端來熱水熱巾子給裴錦瑤淨面，整理儀容。
這可是裴神機使第一次在城郊做法事。不能出半分差錯。收拾妥當，雲海月過來催促，「裴神機使，吉時到了。」
小密探擎著靶兒鏡，裴錦瑤照了又照，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我是神機司最水靈的神機使。」
「不止最水靈還是最才華橫溢，淵渟岳峙……」小密探張嘴就來，听得雲海月一愣。想不到阿發領班也是讀過不少書的。他還以為東廠探子只習武呢。
裴錦瑤唇角微揚，「得了，溜須拍馬的戲就收了吧。我不會因為那幾根攪屎棍壞了心情。」
雲海月無奈搖頭。什麼時候裴神機使能不再提這句罵人話？
小密探嘿嘿樂了，「您專心打醮。小的去問老丁幾句話。」
裴錦瑤點點頭抄起桃木劍隨雲海月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