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老文站在劉府院牆外面,迎著呼呼北風小聲咕噥。
裴錦瑤緊了緊臉上蒙著的黑布,睖老文一眼,「我是斬妖除魔,不是殺人放火。」
「是是,小的順嘴那麼一說,沒有別的意思,」老文滿臉堆笑,「您千萬別多心。」從懷里模出一張巴掌大的圖紙遞給裴錦瑤,「這是劉府布局圖。您揣著,以防萬一。」
裴錦瑤含混不清的回道︰「我都記腦子里了。」
他特特做的小巧易攜帶,為的是遷就裴神機使的小矮個。哪成想裴神機使壓根不領情。也罷,留著哄貴哥兒玩。
老文收起圖紙,切切叮囑,「您千萬小心,但凡有丁點兒不妥,就趕快出來。大不了以後再想辦法。可不能拿性命當兒戲。」
裴錦瑤重重點頭,「我曉得。不會再讓你和阿發為我難過。」說著,取出符紙化成一張薄毯,抬腳踩上去,「你在這處等我。」
裴神機使懂事了,知道體諒他跟阿發了。老文眼眶發酸,「小的寸步不離。」
「車上不是有熱水和煎餃嗎,你要是餓了別硬挺著。」裴錦瑤低低喝了聲「起」,架著薄毯消失在夜色中。
老文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一邊揮手一邊喃喃道︰「小的等您一起吃。」
當年劉良觸怒先帝,爵位沒了宅子也給收了回去。現在劉家的宅子只有三進。雖說地方不大,但是亭台樓閣,花園假山修葺的十分精美卻並不逾制。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
但是,這番心思沒有用在正經地方。
裴錦瑤盤膝坐在薄毯上,單手拄著下巴俯瞰劉府。
一隊巡夜的護院在薄毯下面緩緩經過。只要他們其中的一個抬起頭就會看到懸于彎月旁,神似羊肉片的薄毯。
萬幸的是,他們好像累極了,就連走路都是拖著兩條腿。
裴錦瑤嘖一聲,暗暗搖頭。劉府的下人比老文和小密探差遠了。所以說,宅子大小,華麗與否先放一邊,風水上不能出錯。
據她所見,劉府太過講究形制,反而破壞了這塊地上原有的隱龍之勢。
總之這宅子就跟劉逍一樣,氣息雜亂,危機暗藏。
裴錦瑤將目光投向西北方,那里理應建一座小佛堂,用來化解與之對沖的東南方向水閣的陰氣。但是建了祠堂,擺放祖宗牌位。
陰上加陰,長久以往,肯定招惹不干淨的「東西」。
這是哪個風水先生造的孽?簡直就是瞎搗亂。怕是跟劉家有仇吧?
裴錦瑤撇著嘴冷哼。所以說,像她這般盡責的神機使可著大夏也就出了一個。揉揉酸脹的脖子,架著薄毯飛到水閣之上。
水閣是由荷塘中立起的九根石柱支撐。正值隆冬,水面結了冰,**在外的殘梗枯葉上浮著一層雪白。
在稀薄月光的映照下,竟別有一番蕭瑟凋零的美態。令人情不自禁想到西子捧心,昭君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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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瑤目光微冷,就是這兒了。
既然是水里的妖精,那可能就是鯉魚,青蝦花蟹。
青蝦……花蟹……
阿發炸的蝦好吃!
蟹的話,清蒸呢還是姜蔥炒呢?
裴錦瑤肚子不爭氣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又餓了。
沒辦法她正是長大個兒的年紀,吃得多,餓的快。裴錦瑤拍拍肚皮,嘆道︰「早知道帶著煎餃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有人向水閣走來。裴錦瑤忙升高薄毯,俯子扒著薄毯邊沿向下看去。
來人寬袍大袖,信步閑庭,像是在自家後花園閑逛。裴錦瑤雙目微眯,十有八,,九是這府里的人。
可惜離得遠天又黑,看不清那人容貌。裴錦瑤從袖帶里掏出千里望架在鼻梁上,烏漆嘛黑隱約辨出那是個青年男人。
「不會是劉逍吧?」裴錦瑤嘴角噙著壞笑,小聲嘟囔,「是的話就太香……艷了。夜會螃蟹精?嘖嘖,說話說餓了揪條腿兒下來就夠填肚子的。美得很呢。」
裴錦瑤眼楮一眨不眨盯著那人,待他走到荷塘邊,殘雪映著他的臉龐,「誒?不是劉逍。」
但是眉眼跟劉逍有七八分像,但是不及劉逍俊逸。裴錦瑤尤其不喜歡他唇上的那撇胡子。
跟黑色毛毛蟲趴在臉上似的。
難看死了。
裴錦瑤嫌惡的抿著唇。要是燕六敢留這樣的胡子,她就再不跟他玩了。
「劉逍的哥哥,劉遠。他來這處跟螃蟹……精私會?嘖嘖,劉遠應該成親了吧?屋里一個,荷塘里一個。」裴錦瑤打個呵欠,「是個愛吃的主兒。」
劉遠熟門熟路的走上九曲橋,徑直往水閣里走。他沒提燈籠,步伐卻是那樣輕盈。好像在橋上走過千百遍。
裴錦瑤靜悄悄將薄毯繞到水閣門口,劉遠閃身進去就立刻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誰稀罕偷听你吃蟹子腿兒?」裴錦瑤一連吹了數只小黑鳥放下去之後,架著薄毯升高再升高。
荷塘里的妖精氣息很盛,換句話說,是個硬茬子。在沒模清這妖精的底細之前,她不想與之硬踫。
等了約莫兩盞茶功夫,劉遠閃身出來,按原路回返。他消失在夜色之中,水閣里又走出一人。
是人?
裴錦瑤趕忙架起千里望,那人正好揚起臉,一雙蒼老卻又仿佛可以洞察世情的眸子透過千里望與裴錦瑤對視。
裴錦瑤失聲道出「商在」二字的同時,商在伸長胳臂,厚實的手掌在半空一抓,那幾只已經飛至半空的小黑鳥發出令人心顫的嘶鳴後,抖動著翅膀急速墜下,未等落到地面,便化作一抔紙灰。
商在眼中充滿戲謔,就連他臉上那道疤痕仿佛都在嘲笑裴錦瑤稚女敕的法術。
「簡直欺人太甚!」裴錦瑤鼓著腮撤掉千里望,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下面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商在的影子?
老文貓在牆角翹首以盼,就是不見裴神機使的影子。
「怎麼還不出來?」他不擔心裴神機使被人發現,而是擔心裴錦瑤模到劉逍的院子里。
老文掏出帕子擦擦鼻涕,「應該不能吧。裴神機使不是那樣的人……吧?」
忐忑不安之際,裴錦瑤架著薄毯緩緩從半空飄到老文面前,「你看到什麼人經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