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冷哼道︰「她這是記掛著督主大人呢。」
裴神機使從沒像現在這樣陰陽怪氣的評價哪個人或是哪件事。而且，裴神機使對它這個野生妖精都很溫和，偏偏對雲春抱有敵意。
為什麼呢？山鼠精想不明白。
坐在門邊縫夜行衣的老文看似專心致志，實則耳朵豎得長長的，把裴錦瑤的話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裴神機使怕且是在吃雲春的醋吧？
這念頭一起，老文心尖兒都哆嗦。
「不會吧。」山鼠精十分認真的說道︰「雲春提都沒提過督主大人呢。」
「小耗子，你可真實誠。」裴錦瑤張開眼，扭頭睖了睖山鼠精，一臉「你太女敕」的表情，「牽掛不需宣之于口，想念也可以眉飛色舞。」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它怎麼一點都听不明白。山鼠精大惑不解的眨眨眼。
「唉，妖精不知愁滋味呢。」裴錦瑤扭過頭，重新癱在椅子上，「沒心沒肺就是好。」
山鼠精不愛听了，「小的有心。」
老文捏著針呆呆愣住。裴神機使哪里是不懂，她……分明很懂啊。
可惜阿發人在裴府，他真想立刻馬上跟阿發嗑著瓜子喝著茶水聊聊這事。
「嗯，有心有心。」裴錦瑤敷衍道。
「小的絕非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山鼠精挺起胸膛，「野生妖精也不都是壞妖精。」
話音剛落，雲春焦急的聲音在外響起，「裴神機使，馮寺人來啦！」
又來？
裴錦瑤眉頭一擰，「快請。」
老文拽開門，劈頭蓋臉就問，「雲春，你又站梯子上看光景了？」
雲春低下頭，避而不答，「馮寺人著急忙慌的，可能……出事了。」
能在儀風帝跟前伺候的，都是見過大場面輕易不會表現出慌張或是焦躁。裴錦瑤唔了聲，從旁抄起官帽扣在腦袋上，「平時做什麼現在還做什麼。別讓馮寺人知道我們知道他著急忙慌。」
山鼠精點頭如搗蒜，「小的領命。」抱起一應物什跑到門口的小杌子上坐下磨丹砂。
耗子爺爺好麻利的身手。雲春眼珠轉了轉，朝裴錦瑤福福身，「婢去灶間生火。」
生火做什麼？晚上他們回裴府用飯。山鼠精揚起臉睨著雲春，「你留下給我打下手。」
給耗子爺爺打下手？
雲春心尖兒猛地一抖，顫聲道︰「婢遵命。」
那可是妖精，她不敢不答應。雲春惆悵的瞟了眼老文。她什麼時候才能像老文叔那樣敢看著妖精的眼楮說話。
裴錦瑤屈起手指輕敲桌面。她剛出宮不久，馮嘉又來做什麼呢？難不成儀風帝出事了？轉念又想，不會死儀風帝，他要是出事馮嘉應該留在宮里伺候。
正想的出神，有人在外叩門。
老文快步出去快步回來，「裴神機使，馮寺人求見。」
馮嘉從老文背後閃身而出，「裴神機使，天牢出事了。」
「佘大人？」裴錦瑤眼楮一亮，「沒死吧？」
這叫什麼話？
要不是裴神機司斷言佘大人是名臣，他肯定以為裴神機使存心看笑話。
「沒、沒死。」馮嘉訕訕笑著，「就差一點點。」
裴錦瑤神情肅然，「所以說嘛，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
「是是，您說的都對。」馮嘉掏出縴塵不染的白帕子擦擦臉，「是這麼回事。沈閣老著人送了些酒菜給佘大人。可佘大人動都沒動，只用了些牢里的粥水就睡下了。那些酒菜被獄卒分著吃了，結果就……」
裴錦瑤眉梢都沒動一下，沉聲問道︰「死了幾個？」
「五個。」
「沈閣老送的酒菜夠五個人分？嘖，我就說他老人家是個大方的，被我說著了吧？」
這就不是大方不大方的事。
馮嘉吞了吞口水，「陛下得了信兒，立馬把沈閣老叫到崇賢殿問話，那什麼……酒菜是在仙歌樓定的。」
裴錦瑤冷笑，「所以，陛下以為是我主使的？」
馮嘉連連擺手，「不不，裴神機使誤會了。陛下從頭至尾都相信您。這事兒尚未公之于眾，陛下命燕督主暗查。」
「嗯，我相信燕督主會還我和仙歌樓清白。」裴錦瑤唇角抿成一字，「準是晦氣星栽贓嫁禍。」
馮嘉頷首，「是，陛下也是這麼說的。姓徐的記恨佘大人，便想出這條毒計一石二鳥。」
「豈止一石二鳥。倘若佘大人用了酒菜，我大夏就少了一位可用之臣。而神機司沒了我裴神機使，京城不就任由他徐家為所欲為？到那時，只怕陛下也……」
「裴神機使所言甚是，萬幸佘大人不貪嘴。」光是想想就一陣後怕，馮嘉額頭又冒出熱汗，他拿帕子好一通擦。
「可不是佘大人不貪嘴。而是我算到他有此一劫，特特去天牢叮囑一番。」裴錦瑤松開眉頭，「听人勸，能保命。佘大人是個好的，我勸他就听，所以……不會死。」
裴神機使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是不是在說他不听勸？馮嘉默了默。裴神機使說的他都照辦了，脖子上還掛著平安符呢。或許，是另一層意思。
「原來是裴神機使的功勞。待會兒我一定向陛下如實回稟。」
「有勞馮寺人。小裴不敢居功，只求能為陛下分憂。」裴錦瑤自嘲一笑，「您瞧著好了，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早晚走漏風聲。」
馮嘉低低應了聲「是」。天牢並非鐵桶一塊，安插幾顆釘子進去不是什麼難事。
「裴神機使無需擔憂，此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但願如此。」裴錦瑤給馮嘉斟上熱茶，「您喝點水潤潤喉。」
馮嘉笑著道謝，「裴神機使別忙活，我坐坐就回宮了。」
「您去過東廠了吧？」裴錦瑤眼風一掃，看向雲春。她肯定看到馮嘉從東廠出來，卻提都不提。
「是，去過了。陛下特特寫了道手諭給燕督主。」馮嘉喝口茶，安慰道︰「裴神機使放寬心，燕督主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會為難令尊。」
對啊。若是趁燕六去仙歌樓查問，暗中讓小耗子望上一眼……應該可以吧？
裴錦瑤眼角余光瞟向悶頭磨丹砂的山鼠精。
山鼠精似有所感，仰起頭看向裴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