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耗子會死吧？
她就小耗子一個妖精，死了就沒了。
很是舍不得呢。
裴錦瑤哀嘆連連。沒有萬全之策前，不能貿貿然把小耗子派出去。畢竟會磨丹砂還會切蘿卜的妖精不多見。
正在洗蘿卜的山鼠精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雲春猶疑片刻，上前問道︰「耗子爺爺，您沒事吧？」
山鼠精睖著她，「作死啊你，喊我爺爺干嘛？」
雖然它在神機司歲數最大，但還是得乖乖論資排輩。就連見到白英都得喚聲白英大哥。可這該死的雲春居然叫它爺爺。若是叫老文叔或是阿發領班听了去，又是一樁麻煩事。
不喊爺爺喊什麼？總不能像老文叔那樣直接叫小耗子吧？面前這位是如假包換的妖精。雲春低下頭，小聲說道︰「沒旁人的時候，婢喚您耗子爺爺。」
這個婢女還挺懂事。
山鼠精面色和緩下來，繼續洗蘿卜。
「耗子爺爺……」雲春一邊窺著山鼠精神情，一邊壯著膽子說道︰「婢幫您洗蘿卜，您歇會兒。」
山鼠精側側身子避開雲春伸過來的手，「你搬個小杌子去邊上坐著。裴神機使入口的東西不要你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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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爺爺嫌棄她？
雲春磨磨蹭蹭去門邊站好，不時向山鼠精這邊張望。
山鼠精洗完蘿卜去了皮，切成薄片碼在碟子里。
灶間里只剩下菜刀落在砧板的聲音。
雲春想了想，再次壯著膽子問道︰「耗子爺爺，晌午燒什麼菜？」
「裴神機使忌口，清淡點就好。」山鼠精撩起眼簾視線在雲春臉上轉了轉，「你只管燒火。做菜有我和老文叔。」
「婢也會燒幾道家鄉小菜。」雲春帶著討好的笑容，「不如讓婢試試？」
山鼠精板起臉孔，「裴神機使不愛吃。」
說罷，放下菜刀收拾好托盤出了灶間，臨走還不忘丟下一句，「把刀洗干淨。」
雲春眼眶泛酸。
神機司的日子好苦。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
裴錦瑤用完午飯，山鼠精淨了手，「小的給您涂藥。」
話音剛落，雲春風風火火跑進來，「裴神機使，馮寺人來了。」
裴錦瑤略一頷首，「快請。」
雲春瞬間紅了臉，「您稍等片刻，馮寺人剛剛拐進東華門。」
山鼠精駭然，「雲春你有千里眼？」
「不是，不是。」雲春連連擺手，「婢踩著梯子望見的。」她在神機司只管燒火煮水，閑的發慌。沒事的時候踩梯子往外望望心里敞亮多了。
山鼠精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雲春，「你從哪弄的梯子？」
當然是從東廠搬的嘍。
雲春脖子一縮，「婢給馮寺人開門去。」
山鼠精指著雲春匆匆忙忙的背影對老文說道︰「老文叔，您看您看，她怎麼這樣？」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老文拽拽山鼠精衣袖，「準是陛下召見裴神機使，馮寺人才來傳話。你快把裴神機使的斗篷拿出去抖一抖。進宮得戴官帽，趕快準備。」
山鼠精哦了聲，手腳麻利的忙起來。
正如老文所說，儀風帝宣裴錦瑤入宮。
自從得知妍美人故去，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尤其這兩天總是覺得心里七上八下沒有著落，難受的緊。
不知怎的，一想起裴三那張受了傷的臉就會莫名覺得安心。儀風帝覺得裴三是個奇人。時不時召入宮中說說話也是好的。
馮嘉是個體貼人，曉得裴錦瑤需要忌口，特特準備了溫水給她。
裴錦瑤端著瓖金嵌玉的茶碗，覺得白水格外甜。
「裴神機使的臉……」儀風帝端看片刻，篤定道︰「見強了。」
裴錦瑤唇角彎彎，「陛下目光如炬。」
儀風帝眉頭松開，呵呵笑了，「妖星已除，四方安定……多虧裴神機使。」
「雲道長和燕督也都功不可沒。」裴錦瑤的視線在儀風帝臉上停留片刻，關切道︰「陛下似乎十分疲憊……」
余下的話沒有說，裴錦瑤面露懊惱，「臣僭越，陛下恕罪。」
儀風帝緩緩搖頭，「裴神機使沒有說錯，我……這些日子一到了夜里，似醒非醒時，就會看到妍美人……」
裴錦瑤恍然，「哦，這樣啊。」
「是不是應該做場法事超度妍美人亡魂？」儀風帝急切道︰「不、不。不要超度亡魂。裴神機使，你與黑爺白爺交情匪淺，你跟他們打個商量，讓我見一見她……」
「陛下……」裴錦瑤端起高人的架勢，「人鬼殊途，陛下與妍美人再無可能相見。」
「怎會呢？裴神機使不是也帶人入地府了嗎？」
「陛下乃是萬聖之軀，凡夫俗子怎能與您相提並論？」裴錦瑤搖頭輕嘆，「更何況，地府有閻羅王……臣若是將您帶去地府，必會夭折。」
夭折？他還有很多事需要仰賴裴三。絕不能讓裴三夭折。
儀風帝定定心神，「那……好，我不去地府。裴神機使想辦法讓我與妍美人見上一面即可。」
「陛下，您是天子，妍美人是新鬼。您的龍氣會傷害妍美人，令她灰飛煙滅。」裴錦瑤苦著臉，「臣若是幫您見妍美人，也會夭折。」
這樣會夭折，那樣也會夭折……
儀風帝不耐煩的重重拍打桌面，「朕以後再見不到妍美人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您就去死好了。她絕不阻攔。
裴錦瑤正正顏色，「三尺頭上有神靈！陛下莫說這種喪氣話。」
儀風帝默然不語。
怕了吧？哼哼！
她今天進宮可不是為了嚇唬皇帝陛下。她得給徐二穿小鞋。裴錦瑤轉轉眼珠，小臉凝肅，「陛下，臣日前夜觀星象……」
「如何？」儀風帝心頭一緊，「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的確不妥，大大的不妥。」裴錦瑤從袖袋里掏出一方縴塵不染的白帕子印印額角，「陛下，在東方有一顆晦氣星緩緩靠近天機太陰……」
晦氣星？還有這般直白的星星嗎？
儀風帝思量片刻，「晦氣星跟妖星是一伙兒的？」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什麼意思啊？儀風帝不懂，但他身為天子拉不下臉向十來歲的裴錦瑤發問，于是直接問結果，「所以……呢？」
「所以會影響我大夏國運。」裴錦瑤低頭抿了口水，「天機太陰主名臣。換句話說，那顆晦氣星妨害我大夏臣子，即是妨害國運。」
「這樣啊……」儀風帝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