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神機使您也是人吶！以前他總羨慕阿發能跟在裴神機使身邊到處走。
現在……呵呵，他一點都不羨慕了。
倒不是裴神機使不好，就是他這把歲數實在是折騰不動了。老文想起遠在京城的神機司小院，猛然生出一股思鄉之情。
他想家了。
「小的沒事，就是嗓子有點干。」老文滿臉堆笑，「您別擔心。」
裴錦瑤不信，伸手探探老文額頭，「嗯，是沒事。等睡前再喝姜糖水。喝完捂上被子睡一宿。」
邱將離得了這話，趕緊吩咐灶間煮姜糖水。
還沒喝他就出汗了。老文掏出白帕子擦擦額頭，「小的都听您的。」
裴錦瑤眼中帶笑，視線在燕凰玉和白英臉上掃了掃，「燕督主呢？不來一碗？」
習武之人喝那玩意兒干嘛？燕凰玉搖搖頭，「不了，我和白英早晚練拳，百病不侵。」
「是嗎？」裴錦瑤眼楮一亮，「我也會舞劍，等燕督主得空，咱倆過幾招？」
燕凰玉顰起眉頭，「這……」他學的都是殺招，而裴三是以舞為主，根本就是兩碼事。「我出手重，不小心傷到裴神機使就不好了。」
裴錦瑤眼中亮光驟然暗淡。燕六就是不想陪她玩故意找借口。
哼！不玩就不玩，誰稀罕。
她站起身，言簡意賅的說道︰「招魂去。」
裴三生氣了？
燕凰玉挺委屈。實力相差懸殊，沒必要過招。他沒說錯啊。裴三為什麼要生氣？
白英瞧瞧裴錦瑤再看看燕凰玉，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靴子尖。不管誰對誰錯，他都當沒事發生好了。橫豎他都弄不明白裴神機使到底為什麼鬧脾氣。
興許女孩子都這樣。說撂臉子就撂臉子。最要命的是，你不知道她為什麼撂臉子。
想想就煩躁。阿發說得沒錯，養貓養狗都好過養女人。
那他還要不要娶媳婦？
白英有些搖擺不定。
裴神機使惱了督主！老文抖著肩膀暗自偷笑，麻利的給裴錦瑤披上斗篷，殷勤道︰「您仔細著點，山中的風比城里的霸道。」
好在老文也是個貼心的。裴錦瑤面色和緩，攏了攏斗篷，快步走在前頭。老文屁顛屁顛跟著。
……
小汪小熊的尸身已被裝殮入棺。
昏黃的燭光下，清洗過後的地面仍舊留有淺淡的血色。
裴錦瑤用丹砂在符紙上勾勒出繁復的符咒，念了聲︰「現。」
刺目的白光在符紙之上閃爍，宛如飛舞的蝶，待符紙化作點點灰燼，響起細碎的摩擦地面的聲音。
「來了。」裴錦瑤低聲道。
腦袋上貼著黃符的燕凰玉等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見一道披頭散發的人形緩緩走近。
雖然他有人形卻並不實在，像是影子，也有點像隨風搖曳的火苗。與火苗不同的是，他給人的感覺是冰冷徹骨的。
邱將離認真辨了辨他的五官，猶疑著喚道︰「小汪？」
小汪撥開遮擋視線的發絲，「邱道長？」難掩欣喜的快步走過來，試圖去握邱將離的手，卻怎麼都抓不住。
嘗試數次皆是如此，「為什麼會這樣？」小汪既驚訝又好奇。
「小汪，你已經死了。」邱將離面帶不忍，「你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嗎？」
昨晚？
小汪盯著牆壁上的燭台，陷入回憶之中。
「昨晚，我跟小熊正在商量誰先眯一會兒。呂道人突然沖到門口慌慌張張的說，妖星來了，他讓我們去給邱道長報信。我和小熊不信，他就跑到窗邊大喊大叫。」
「師父喊的是，妖星來了？」邱將離問道。
小汪點點頭，「後來……」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痛苦的抱著腦袋，「後來，呂道人沖了出來。他的眼楮像是餓狼一般撲過來……我跟小熊怕的不行……我們想推開他，可是，他力氣大的嚇人……」
「呂瑯摘了你們的心？」裴錦瑤沉聲問道。
那種生生被人撕裂的痛感令小汪縮了縮箭頭，他惱恨的咬緊牙關，從齒縫兒里擠出三個字，「就是他。」
邱將離趕忙說道︰「裴神機使，是妖星附在師父身上。他……」邱將離想說「他是無辜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小汪抬眼望著裴錦瑤，「您就是裴神機使？」
裴神機使求雨那天他正好當差，沒能去瞧熱鬧。不過，他听人說裴神機使是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
眼前這位比他想象的還要……矮。
「我是。」裴錦瑤抻直腰桿兒，「害你二人性命的的確是妖星。」
「妖星？」小汪露出茫然的神色，「妖星不是被您除去了嗎？」
面對小汪的質疑，裴錦瑤有些心虛。當日若是她能斬草除根，就不會有今日的慘禍。
「這件事……」
「妖星不止一個。」燕凰玉截住裴錦瑤的話頭，「除掉了一個又冒出一個。」
妖星還有同伙？
小汪震驚了。
京城都亂成這樣了？
裴錦瑤比小汪還要震驚。燕凰玉的說法挺唬人吶。
早知道她就該告訴儀風帝妖星是一窩一窩的，就跟耗子下崽兒似的，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沒準兒儀風帝還能給她多加點俸祿。畢竟對付一窩妖星不是件輕松的差事。
小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末將見過燕督主，沒想到我跟小熊的事還把您給驚動了。」
燕凰玉笑了笑，「汪將軍不必多禮。此事，我會如實向陛下回稟。」
「有勞燕督主。」小汪抱拳謝過，「我與小熊死的突然，沒能留下只言片語，還請燕督主轉告我們的家人，就說……」頓了頓，哽咽說道︰「就說父母養育之恩，唯有來生再報。」
裴錦瑤思量片刻，對小汪說道︰「我跟黑爺白爺有交情。到時候，我給你倆求個恩典，投個好人家。」
啊，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小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裴神機使，來生我還想做汪家子孫。您能否跟黑爺白爺打個商量。」
裴錦瑤雙手托住他的手肘，「你先起來。我盡力而為就是。」等回去，讓小耗子熬骨湯，請黑爺白爺再吃一頓涮鍋子。
誒？為什麼裴神機使能托住他，可他卻握不住邱道長的手？小汪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