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用胳膊肘戳了戳小熊，低聲道︰「不是裴神機使親自押送的。是黑爺白爺。」
「都一樣。」小熊梗著脖子，「沒有裴神機使哪來的黑爺白爺？」
「不對，先有的黑爺白爺才有裴神機使。」
「……」
他倆在門外爭執不休，呂瑯急的團團轉。
生死攸關之際，能不能長點心？再說下去，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好下場。
「夠了！」呂瑯大聲喝道︰「小袁小方就是被妖星所傷，他倆少說得將養月余才能康復。你倆不敵他倆皮實，要是傷著了，沒有三兩個月怕是連床都下不了。」
哎喲呵！呂道人小看他們。
小熊上來倔勁兒，擰著眉頭朝門內的呂瑯大聲說道︰「誰說我們不敵小袁小方了。他倆也就是看著挺壯。」
小汪也道︰「就是。我倆皮糙肉厚，一個頂十個！」
越扯越歪！
呂瑯跺跺腳，扭臉奔去窗邊大喊︰「妖星來啦！妖星來了，快來人吶！」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腳下的震顫越發明顯。
再不來人就晚了！呂瑯心急如焚。
夜深人靜，聲音傳的很遠。
邱將離迷迷糊糊翻個身，朦朧間听到呂瑯帶著破音的喊聲。
誒？是師父。他喊什麼呢？
豎起耳朵听了片刻，邱將離大為不解的皺起眉頭。「來了，來了」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師父遇到危險了？應該不會吧。有紅甲將軍守著呢。
邱將離縮在暖融融的被窩里，饜足的呼口氣。
呂瑯的喊聲伴著風聲往邱將離耳朵里灌。
不行，還是去看看才踏實。邱將離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裳，不等出門就有人在外叫他，「師兄，師兄。是不是出事了？」
此時，呂瑯的喊聲驟然止住。
不知為何，邱將離反而緊張起來。他拽開門，看也不看來人，道︰「走看看去！」
被呂瑯吵醒的不止他倆，這一路不斷有人加入進來，等到在墜凡塔，邱將離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大群人。
寒風凜冽，邱將離絲毫覺不出冷意。
人雖多，卻不嘈雜。他們默默站在那里，有點手足無措。
他們方才听得真真兒的，確是呂瑯的聲音沒錯。可……為什麼這會兒沒了呢？該不會是惹惱了紅甲將軍被……殺了吧？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很多人腦海中一閃而過。包括邱將離。他站在塔前靜靜听了片刻，里面似乎沒什麼動靜。
「師父？」邱將離抬起手放在門上，「小汪，小熊？你們在嗎？」
「師兄，又……又不是出門做客，就不要客氣了吧。」有人小聲提議，「咱們進去看看不就得了。」
就你精！
邱將離循聲望去，瞪了那人一眼。他真怕推門進去看到的是師父尸身橫陳的場面。
「小汪，小熊，我進去了。你們不要為難師父。」邱將離用力推開大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師父！」
徒兒不孝！
要不是他懶惰，不想從熱被窩里爬出來，師父就不會死了。
兩行熱淚自邱將離眼角滑落。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進去，塔內牆壁上點著油燈，昏黃燈光下，有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師父！師父啊！你死的好慘！」邱將離哭嚎著撲倒在其中一具尸身上，「徒兒晚來一步，您就……徒兒該死！」
「師兄，師兄，先不急著哭。您看仔細了，這是紅甲將軍的衣裳。」
誒？是嗎？
邱將離住了哭聲，認認真真看了又看。
死的是小汪和小熊？！
太好了！師父沒事。
不能喜形于色。畢竟死的是陛下近身侍衛。邱將離剛剛斂去唇畔笑意，頭腦立刻清明不少。
墜凡塔里一共仨人。紅甲將軍死了，是師父殺的？
邱將離一顆心如墜深淵。
天啦，師父為什麼要殺人？他圖什麼呀？
好死不如賴活著。被關在塔里也比死了強啊。
邱將離怔怔望著小汪小熊的尸身。他倆胸前有個血窟窿，且陷下去一塊。像是被人摘了心。
邱將離篤定這絕不是師父干的。他不是窮凶極惡之人。邱將離費心思量的當兒，有人進到囚禁呂瑯的屋子里。只轉了一圈就匆匆忙忙跑出來，「師父不見了！」
「不見了？怎會？」邱將離狐疑的進屋去看。果然不見呂瑯蹤影。
「許是從窗逃跑的。」那人指著地上的血跡，「師兄您看，這條血線從門外一直滴到窗邊。」
又有人道︰「門上也有血。」說著，伸手去模印在門框上的血手印，「呀，像是師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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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將離厲聲呵斥︰「都別動！你們全都給我退回去，都看著點腳下，不能踩到血跡。」
一大幫人愣愣怔怔望著邱將離。
明擺著是呂瑯殺了紅甲將軍之後逃匿。師兄應該速速上報到裴神機使那兒才對。
「都愣著做什麼？」邱將離氣沉丹田，嚷道︰「誰要是不照做，明兒一早就給我滾出青城觀！」
他不是包庇師父，而是此事蹊蹺。不能就此認定師父就是凶手。得等朝廷派人來查個水落石出。
邱將里兀自懊惱。可惜先前沒能听清師父喊些什麼。邱將離兀自懊惱。他要是能早來一步，興許小汪小熊就不會死。
滾出青城觀，他們還能去哪兒？眾人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往外走。
出了塔，邱將離又命人連夜趕去京城給裴神機使送信。他現在沒有別的指望，只求裴神機使能保下青城觀，以及還師父清白。
……
裴錦瑤清早起來，眼皮跳個不停。
「老文，你說我兩個眼皮都跳，到底是有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成雙。」老文放下托盤，將熱粥醬菜煎餃擺到桌上，「您快吃飯吧，不在意就不會跳了。」
裴錦瑤嗯了聲，「承你吉言。」掃了眼桌上居然沒有肉，便道︰「給小耗子加碟肉。它磨丹砂很辛苦。」
山鼠精眨巴眨巴眼。它不是在做夢吧？
以前天天吃菜，現在頓頓吃肉。
幸福來得太突然，簡直令妖精措手不及。
老文噯了聲，山鼠精趕緊阻攔，「老文叔你坐，我自己去灶間端就是。」說著，一溜小跑出了門。
老文頗為疑惑，「裴神機使，您怎麼突然就給小耗子肉吃了？」
「我不是說了嘛，它磨丹砂辛苦。」裴錦瑤笑容燦爛，「咱們神機司不欺負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