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心。」老文臉上堆起知足的笑容，「裴神機使待小的們極好。還給小的們置田置地。」
燕凰玉眉頭舒展，暗暗點頭。
小姑娘闊氣豪爽，對底下人從不苛待。她這樣能籠住人心。
年紀雖小，卻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裴神機使平時很愛讀書吧？」
誒？督主怎麼又把話頭扯到裴神機使身上了？
「是。裴神機使苦練術法。讀書讀手札是少不了的。」老文心生疑惑。督主問這個做什麼？
「裴神機使還看別的書嗎？」
「裴神機使也看話本子。她有《裴氏捉妖記》，沒事翻翻權作消遣。」老文有點模不準燕凰玉的脈，說話時小心翼翼。
燕凰玉蹙起眉頭，聲音微冷，「再沒有別的了？」
「再……沒了吧。」老文認真回想，「裴神機使喜歡看畫冊。」
畫冊？燕凰玉面皮抖了抖，沉聲問道︰「什麼畫冊？」
「就是那位與官金陵齊名的陸井之。他畫的貓兒是一絕。裴神機使養了貴哥兒之後就喜歡上了陸井之。裴神機使說他畫的貓兒有神韻。」老文忽然明白督主大人的用意了。
他準是想投其所好，送裴神機使字畫。
老文思量片刻，繼續說道︰「沈閣老送裴神機使一幅官金陵的真跡。」
督主要是送就送陸井之好了。裴神機使一直想弄一幅掛在臥房。要不是他跟阿發買不起，他就不多嘴說這事了。
呵呵，陸井之。好的很。燕凰玉暗自冷哼，老文不肯說實話。
「除了陸井之呢？」
「沒了啊。裴神機使近來忙的腳不沾地，都顧不上舞劍了。」老文茫然，督主到底想問什麼？早知道就讓阿發來了。
燕凰玉吐口濁氣，「老文，裴神機使就沒使喚你和阿發買別的畫兒？」
別的畫？什麼畫？裴神機使能看得上眼的都是名家大家。他听阿發說，裴二太太那兒倒是攢了不少字畫孤本給裴神機使當嫁妝。
都是看一眼就覺得賺翻了那種名貴字畫。
可……這些跟督主沒什麼關系吧？
「沒有。」在燕凰玉的注視下，老文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掏出縴塵不染的白帕子擦擦汗，「小的不敢對督主有任何隱瞞。」
「裴神機使不愛仕女圖？」
「不愛……吧。」老文笑著的臉直接皺成苦瓜，「裴神機使空閑的時候喜歡逗弄貴哥兒。」
老文不像是說謊。
燕凰玉鳳眸微眯。既然老文說的是真的，那就是裴三誆騙他了。
該死的！
他竟然信了她的鬼話。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燕凰玉心頭一松，「裴神機使待你倆不薄，你倆也得盡心當差。不要總是支使妖精做事。妖精懂什麼，也就是腿腳快，平時應個門還成。」
督主小瞧妖精了。
小耗子學做飯學的可快了。它還有把子傻力氣，剁肉剁的那叫一個利索。
不過，督主既然敲打他，他就得老老實實听著。
「小的省得了。」老文畢恭畢敬躬身應道。
「難得郭閣老沈閣老童心未泯。裴神機使要是悶了，就請郭閣老沈閣老到神機司吃吃飯逗逗貓兒。」
督主的意思是讓閣老大人當裴神機使的玩伴？
真敢想啊。
「是，裴神機使請兩位閣老大人後天吃小餃子。」
裴神機使對吃的向來不馬虎。今天晚上包餃子就是為了試試味兒。
燕凰玉想了想，該囑咐的都囑咐了，便打發老文回去。
老文出了東廠去仙歌樓訂席面，回到神機司時，裴錦瑤卻被裴府的人接走了。
小密探一邊捏餃子一邊低聲道︰「老夫人和二太太听到裴神機使跟督主有私情的閑話，氣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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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詫異，「這麼嚴重？」
小密探抿著嘴點頭。
山鼠精接道︰「裴神機使親自去請太醫了。」
老文把烤羊腿放在砧板上，「小耗子你有口福了。晚上多吃點。」
「您跟阿發領班也多吃點。」山鼠精吸溜著口水， 面皮的手片刻不停，「裴神機使把貴哥兒帶回去了。」
它晚上能睡個好覺。
「裴神機使走之前給咱們排好了。老文叔守上半夜，我跟你守下半夜。」小密探瞪它一眼，「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山鼠精一下子沒了精神。
它怎麼把蔣氏忘得一干二淨。晚上沒的睡了。
山鼠精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容，「阿發領班，老文叔，我自己守著就行。您二位早早休息。」
妖精挺懂事。
「我跟老文叔偷懶，裴神機使怪罪下來，你給我們兜著？」
它一個外地來的妖精，哪能兜得住。山鼠精眨巴眨巴眼，訕訕笑了。
……
裴神機使跟燕督主有私情的閑話傳到裴府，不光韋氏和裴老夫人氣的肝疼，裴庭武也是一股邪火兒直沖腦門。
他家寶貝閨女差點死在陳繼麟手上，換來的卻是詆毀與中傷。
真讓人寒心。
「瑤瑤，你辭官算了。家里不缺你這份俸祿。」
裴庭武沒好意思說閨女待在家里反倒省錢。
裴錦瑤在神機司當差，就跟養了個外室似的。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也差不離。反正都是花錢如流水，還弄不明白究竟花在哪兒。
裴錦瑤換下官服，穿著鵝黃色繡圖案花蝴蝶馬面裙，外披湘妃色掐牙瓖邊水草紋窄袖小襖。貴哥兒身上搭著猩猩絨小斗篷，乖巧的窩在裴錦瑤膝頭。
裴庭武頓生恍如隔世之感。
寶貝閨女許久沒有好好打扮了。平時不是穿官服就是穿道袍。
「爹，我是神機司唯一神機使，京城百姓的安危全都系于我一身。哪能說辭官就辭官？」
妖星不除，京城不會真正太平。然而，這些事不能跟家人說。
裴庭武擺擺手，「別提那什麼神機使了。從八品的官兒當一輩子。一不小心命就丟了。你還是回家，你娘跟我都踏實。」
「爹！」裴錦瑤嘟著嘴，「這次是有人在背後搗鬼。阿發和老文一定會查清楚。」
「當然要查清楚還我女兒清白。」裴庭武盯著貴哥兒的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伸出手，「給我抱會兒。」
裴錦瑤把貴哥兒遞給裴庭武，「爹，神機司沒我不成。」
「比你本事的術士多了去了。」裴庭武屈起手指給貴哥兒撓下巴，憤憤道︰「傳出你跟閹人有染，這不是惡心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