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凰玉透過千里望望向神機司的小院。
「裴神機使請沈閣老郭閣老涮鍋子。哦，對了還有雲道長。」白英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著︰「阿發買了整只羊，剩下的明兒烤羊肉，包羊肉餃子。」
白英咽了咽口水，「裴神機使做法擔著老大的風險。阿發說起這事的時候，眼圈都紅了。」
燕凰玉的心好似被人用力攥住了似的，疼得他透不過氣。
「阿發為何不阻止？」
「裴神機使決定了的事，阿發哪能勸得住。」白英眼眶也有些泛酸，「裴神機使是個好的。萬一……唉，怪可惜的。」
「她不會有事！」燕凰玉恨不能馬上沖到神機司去，身形略微晃了晃，「誒？散席了。」
沈閣老和郭閣老腳步沉重，因是背對著燕凰玉，看不到表情。
阿發和老文一人攙一個把他們送上馬車。雲海月也一起告辭離去。
「天色不早了，督主，您也回去歇著吧。」白英抱來斗篷，披在燕凰玉肩上，「您要是想知道裴神機使與沈閣老說了些什麼，把阿發叫來問問就是。何必站在窗前吹冷風？」
裴錦瑤跟阿發交代幾句便進了屋。燕凰玉悵然的收了千里望，「地龍燒的太熱了，站這兒涼快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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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冷一熱最易感染風寒。」白英給他系好斗篷，「您仔細著點身子。」
燕凰玉胡亂應了，「誒？果子酒給裴三送去沒有？」
「昨兒就送去了。」
除了果子酒東廠也沒什麼可以送。燕凰玉垂下眼簾想了想，「你是不是才得了幾塊西域水玉？」
白英緊張起來，「督主，您怎麼知道？」
那是他給媳婦兒攢的。雖說他是個閹人，可也想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數年過去，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在哪，更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娶上媳婦。但是，只要看看那些攢下來的釵環首飾，華美衣料，也就心滿意足了。
「下晌你拿出來把玩的時候，我瞧見的。」燕凰玉模出一張銀票，「不白要你的。銀貨兩訖。」
督主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拒絕不成？
白英磨磨蹭蹭的從懷里掏出帶著體溫的荷包，雙手奉上，「小的命都是您的，更何況這幾塊石頭。您要，只管拿去。」
燕凰玉食指挑起荷包，放下銀票，「以後再有好石頭，幫我留意著點。」
「小的記下了。」白英收好銀票，「您明天再給裴神機使送去吧。都這麼晚了，她也該睡了。」
燕凰玉不大自在的躲避著白英懇摯的目光，欲蓋彌彰的說道︰「才不是送給裴三的。我自己留著玩不行麼？」
「行。您就當小的沒說過。」
燕凰玉板起臉孔，「今兒就宿在東廠，我出去轉轉。你別跟著。」說罷邁步就走。
白英望著他略顯慌張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可怎麼好？」
……
裴錦瑤洗漱完，換了寢衣窩在床上看手札。貴哥兒喜熱，緊緊貼著她打呼嚕。
「先祖沒寫如何做法才能找到童子心，只能自己看著辦了。」裴錦瑤對著貴哥兒毛茸茸的小腦袋嘟囔著。
貴哥兒閉著眼楮下巴擱在爪上，理都不理裴錦瑤。
「沒良心吶你。」裴錦瑤笑著戳戳貴哥兒的耳朵。
一陣風刮過，窗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裴錦瑤循聲望去，一團黑影映在窗紙上，「誰？！」
燕凰玉調派來的十個護衛可不是吃閑飯的。在神機司時，他們隱在暗處保護裴錦瑤。出門伴在車架兩旁，既壯了聲勢又能震懾那些意圖不軌的宵小。
可這人居然能在護衛眼皮子底下模進來，肯定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我！」
燕凰玉？
難怪沒人攔他。
裴錦瑤松了口氣，揚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得了幾塊好石頭，特特給你送過來。」燕凰玉想象著裴錦瑤那雙似嗔似怒的眼，不由得笑了，「西域水玉，你肯定喜歡。」
喜歡也不用這麼急著送來啊。
這人真是個急性子！
「你等等。」裴錦瑤翻身下了地，穿好衣衫用簪子挽起頭發，打開房門，抬頭便撞上比繁星更加璀璨的眸子，裴錦瑤愣住。
「你怎麼不披斗篷。天這麼冷，你哪能受的住。」燕凰玉手腳麻利的解下自己的斗篷給裴錦瑤披上，「我多等一會兒沒什麼的。」
斗篷上殘留著燕凰玉剛硬的氣息，包裹在身上的瞬間，裴錦瑤忽然有種從來沒有過的特別安心的感覺。
很快，她就意識到即便燕凰玉是閹人，這樣做也不大妥當。
她胡亂扯下斗篷，塞到燕凰玉懷里，「像什麼話？」
他就是怕她凍著，沒有別的意思。辯白的話在舌尖兒打個轉就咽了回去。他怕裴三上來脾氣不要他的石頭。
「你別惱。」燕凰玉向後退了兩步，「我們去書房說話？」
裴錦瑤冷著臉睨了他一眼，「嗯。去書房。」
「你先去，我去燒個炭盆。」燕凰玉俊美的臉上綻開笑容，燦爛極了。
不過是送個石頭，幾句話的事，哪里用得著炭盆？
裴錦瑤想要阻攔，那人已經往灶間去了。
「跑的倒是挺快。」裴錦瑤嘟嘟囔囔的到書房點上燈，呆坐了好一會兒，燕凰玉才捧著炭盆進來，「我還燒了熱水，你等等。」說罷又風似的出去，風似的回來，「夜里不好喝茶，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這人殷勤的過分了。
裴錦瑤心生戒備，「坐吧，別忙了。」
燕凰玉笑容滿面的在她對面坐下，掏出荷包，「你瞧，這水玉好不好。」荷包一傾，幾塊水玉落在桌上，晶瑩剔透，光澤瑩潤。
裴錦瑤頷首道︰「燕督主有話不妨直說。」
聞言，燕凰玉瑩亮的眸子忽的一黯。
他就是想看看裴三，跟她說說話。他知道這樣做不好。可他管不住自己的腿，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也沒什麼。就是听說你今天請沈閣老郭閣老涮鍋子。想來問問你們談了些什麼。」燕凰玉擠出一絲笑容，「再就是我想問問東廠丟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裴錦瑤了然的點點頭。阿發許是忙忘了，沒跟白英交底。
「原本我想明天跟你說這事。你來了，也省得我多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