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風帝捏著一片元書紙看了又看，半晌才抬起頭，蹙著眉問︰「這就是那個會飛的……凰鳥？」
橫看豎看都跟凰鳥不挨著。說是錦雞都夸大了。
「是。」馮嘉低眉順眼的答道︰「好些人都看見了。」
儀風帝面沉似水。裴三得了新鮮玩意兒沒孝敬他，反倒給燕六臉上貼金。
馮嘉看出儀風帝不悅，「坊間都在傳裴神機使跟燕督主情同兄妹。神機司跟東廠挨得近，兩家時常走動著也就熟悉了。」
儀風帝唔了聲，話鋒一轉，「裴三進宮看名冊也看了幾天了，查出什麼沒有？」
「還沒呢。裴神機使一邊看一邊掐算，勞神的很。奴婢瞧她氣色不大好似的。」馮嘉皺了皺眉，「裴神機使很是盡心，天天早來晚走，晌午用飯也不超過兩刻鐘。」
儀風帝聞言，慢慢舒展開眉頭，「難為她了。」垂下頭，望著紙面上的小雞忍不住笑了，「你說她怎麼想的。就這……畫在自家酒樓的門板上？」
馮嘉陪著他笑了幾聲。
裴神機使不往自家買賣上畫，難道還便宜別家嗎？仙歌樓一整晚都沒閑著，門板底下支起的桌子一兩銀子一位，不帶還價。
這大冷的天……
馮嘉遺憾的嘆口氣。要不是當值，他也想去瞧瞧。
……
「小的特特跑去看了，仙歌樓還是熱熱鬧鬧的吶。」小密探一臉興奮的跟裴錦瑤回稟，「俞掌櫃托小的問您，那個凰鳥是不是就飛一次？」
「你告訴他，天天飛沒意思。一兩個月飛一次正正好。」裴錦瑤抓了把瓜子慢慢嗑，「你去宮里稟一聲，就說我斬妖除魔累著了今兒歇一天。」
小密探眼珠轉了轉，「用東廠那事做由頭嗎？」
「嗯。雖說白英刻意壓著，可東廠人多眼線多，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跟馮寺人通通氣兒，把東廠跟宮里的事拉扯到一塊。」
小密探思量片刻，「如此一來，會不會驚擾陛下。」
坐在小杌子上打絡子的老文眼皮也不抬一下，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與馮寺人說的話，馮寺人只對陛下說一兩成就算多的了。」
小密探恍然大悟，「虧得有老文叔提點。」
老文抿著嘴笑。
山鼠精在外頭叩門，「裴神機使，雲道長來了。」
「快請進來。」裴錦瑤放下瓜子，正正官帽。
小密探打開門，風塵僕僕的雲海月邁步走了進來。
「裴神機使，別來無恙。」
「雲道長。」裴錦瑤請他坐下，隨口問道︰「觀里無事吧？」
雲海月微怔，「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難不成劉大太太死了？應該不會吧。燕六沒想讓她馬上死。
裴錦瑤垂下眼簾，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
「呂國……師兄鬧著出塔。」雲海月揉揉眉心，「他……又舊事重提。」
裴錦瑤嗤笑，「說我是妖星嗎？」
雲海月不置可否，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裴錦瑤就明白了。
「真是冥頑不靈。」
雲海月呵呵干笑。
呂瑯言之鑿鑿，雲海月覺得呂瑯三番五次詆毀裴三是存了私心的。但靜下心想一想，也有點動搖。雲海月勸服呂瑯，猶豫再三還是進城來了。不管裴三是不是妖星，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終歸放心些。
然而，沿途雲海月听說了裴神機使畫的凰鳥活了。
凰鳥乃是祥瑞，妖星跟祥瑞就好似井水不犯河水一樣，根本就是兩碼事。
裴三應該不是妖星。
可呂瑯又不像是在撒謊。
這個妖星怕是另有其人。
「京城里有大巫。」裴錦瑤拋開無事生非的呂瑯，從馬遜開始講起，說了章慶，裴錦珠以及游蕩在皇宮里的生魂，還有埋在東廠的東西。
雲海月神情漸漸凝重。
裴錦瑤拿出牛皮袋子，「這是從東廠挖回來的土。」
雲海月用指甲挑起一點，土面立刻化作點點血珠。
「蠱！」雲海月瞳孔驟然一縮，「滋養童子心的蠱！」
裴錦瑤頷首，「沒錯。從前東西兩廠是神機司。風水絕佳。自打埋下童子心，就破了這里的好風水。換句話說，東西兩廠設在此處與童子心正是一因一果，相輔相成。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死在東廠，陰靈不散，冤魂成群。」
雲海月隱在袍袖下的手微微顫抖，「是誰做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除了陳繼麟不做他想。」裴錦瑤扎緊袋口，「想當年，陳繼麟帶了不少童男童女入宮。他死後，那些孩子也沒了蹤影。」
雲海月合了合眼簾，「他們被陳繼麟剖月復挖心，尸首直接丟進丹爐一把火燒了。」
「這大巫跟陳繼麟定然有些瓜葛。」裴錦瑤吐了口濁氣，「童子心僅僅是引子。那大巫想要有所進境，還會再殺人。」
「裴神機使，您讓我來一定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您只管吩咐，我都听您的。」
都听她的？
裴錦瑤輕咬下唇。要說主意不是沒有，就是不一定管用。
「別都听我的，神機司與青城觀不分彼此。咱們還是商量著把這事早早解決。」裴錦瑤略一停頓，「枉死在東廠的冤魂全都附在童子心之上。超度亡魂……可行否？」
雲海月無力的搖搖頭，「太遲了。裴神機使，那些冤魂已經不止是附在心上，而是已經融為一體。換句話說，剝離不開了。」
裴錦瑤神情黯然。
雲海月說的沒錯。其實在她看到指尖的土面化為血珠的時候，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廣個告，我最近在用的追書app，【 \咪\咪\閱讀\app \\ 】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只是心存僥幸罷了。
「還沒山窮水盡，裴神機使寬心。」雲海月安慰道。
這話對裴錦瑤而言沒有半分作用。
「那大巫若是成了氣候，只怕沒人能制得住。」裴錦瑤眉頭皺成川字，「可眼下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亡魂不能剝離，但是總能按圖索驥，找到童子心的下落。」
要想成事需要有人配合。阿發和老文或是奉命保護她的人是不行的。
雲海月面露難色，「裴神機使，這樣做的風險極大。稍有差池，就會喪命。」
這個法子不是他沒有想到，而是風險太大。他不想讓裴錦瑤以身犯險。且不說她是神機司唯一的神機使。她年紀還小，有大把好日子等著她。倘若就此殞命……
雲海月暗自搖頭。
她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