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密探腳下一個趔趄。
裴神機使能不能別淘氣。
他去找了個牛皮口袋裝了一鍬土，扎緊袋口的時候，瞅了眼可憐巴巴的大黃狗。小密探心軟，忍不住問裴錦瑤，「裴神機使，它不會叫這土害了性命吧？」
「不會。回頭給它弄點熱水洗洗就好了。別凍著它，毛兒干了再放出來。」
小密探放了心。
「要說起來也真夠古怪的。起小寶塔的時候可不止挖的這麼淺。那會兒怎麼沒挖出東西呢？」
「阿發啊，我要是說太多真的會夭折。」裴錦瑤一本正經的樣子不似作偽。小密探慌了神兒，「小的沒有讓您夭折的意思。就是好奇。」
裴錦瑤忍著笑，端起高人的架勢，沉聲道︰「箱子里的東西是活的。一年當中要換四個地方。」
小密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苦著臉哀求，「您別說了，當心夭折。」
裴錦瑤哈哈地笑起來。
回到神機司，裴錦瑤換了身衣裳入宮看名冊去了。
……
華燈初上。
裴錦瑤先去擷金閣溜達一圈，看看她給韋氏還有裴老夫人定做的首飾打好沒有。得知還得七八天才能交貨，裴錦瑤也沒催促。慢工出細活，再說能趕在年前做好，不會誤事。
今兒晚上，燕凰玉把仙歌樓全都包了下來。
此時，仙歌樓門前車水馬龍，人聲喧闐。
「咱們東廠辦宴就是熱鬧。」走在裴錦瑤右手邊的老文歡悅的說道。
小密探昂起下巴，「那是，誰敢不給咱們東廠……」掃了眼笑而不語的裴錦瑤，「和神機司面子。」
裴錦瑤回頭瞅瞅跟在身後的保鏢。
像這般前呼後擁真叫人……高興。
「雲道長今兒怎麼沒來。」老文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不會有事！」小密探鼓著腮，「晚一天早一天不打緊。」
老文也不想掃興，打個哈哈把這茬兒翻過去。
到了仙歌樓，燕凰玉在外頭迎客。裴錦瑤與他寒暄幾句，白英就把她帶到主桌。
今兒來吃酒的多是東廠里得用的。文官有幾個，武將也有幾個。但品級都不高。裴錦瑤略略掃了眼，沒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
也難怪沒人賞臉，燕凰玉被儀風帝架到督主的位子上跟架在火上烤差不多。而且他又背著弒殺義父的名聲。朝中大臣對他頗有微詞，但又不敢明言。
不過燕凰玉並不在意這些，他就是為了做出好戲給儀風帝看。誰能來誰不能來，他心里早就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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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九也在主桌坐著。他看起來並不好。憔悴且郁郁寡歡。見裴錦瑤來了，也只是朝她拱拱手，連個笑容都沒有。
裴錦瑤四下一打量，花九沒帶著她送的紙人。她模不透花九究竟是惱了燕凰玉還是惱了她，索性離的遠一點，省得惹他心煩。
客人還沒來齊，大伙兒多是三五個人湊在一堆兒閑聊。
裴錦瑤看了一圈都是生面孔，便從袖袋里模出瓜子嗑著玩。她是東家，俞掌櫃不敢怠慢，命人沏茶拿點心，照顧的無微不至。
「忙你的去，甭管我。」裴錦瑤笑著揮揮手，「待會兒我給你添個小玩意兒，包管仙歌樓胡客似雲來。」
俞掌櫃樂的眼楮眯成一條縫，「那感情好。小的謝謝您。」
「自家買賣，客氣什麼。」裴錦瑤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讓灶上的都機靈點。」
俞掌櫃點頭哈腰的應下。
人差不多到齊了，燕凰玉回到主桌，菜上齊，舉起酒杯說了些場面話。
場面頓時熱絡起來。
吃席面就是吃個樂子。裴錦瑤向來不裝假，又是自家酒樓，吃的自然盡興。
席間，有人借著酒勁到燕凰玉跟前哭明匡，還有伺候傅二的舊人出言不遜。燕凰玉半點情面不留，不咸不淡的說幾句就命人送回東廠刑房等候發落。
裴錦瑤捧著碗看白戲，一點都不擔心燕凰玉應付不來。
他要是個軟柿子，明匡也不會栽在他手里。那些個不開眼的肯定討不到半點好處。
如此這般殺雞儆猴，也就都安分下來。
吃酒劃拳，听曲兒，沒人再冒頭。
裴錦瑤吃飽喝足，命俞掌櫃取來文房。
有人問她，「裴神機使可是想賦詩一首，留下墨寶？」
眾人詫異不已。
裴神機使才多大，她會作詩？字兒能認全就不錯了。
吃酒劃拳的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有樂子看可不能錯過。
裴錦瑤緩緩起身，「賦詩？東廠跟詩能沾上邊兒麼？」
問話那人一噎。
話是大實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就太難听了。裴三這是下燕督主的面子。
大伙兒又把目光投向燕凰玉。
燕凰玉不怒反笑，調侃道︰「你們急什麼，裴神機使自有主張。」
裴錦瑤向燕凰玉微微俯身，「既然是為恭賀督主大人高升而來，沒有賀禮不太像話呀。」
賀禮不是進門的時候就收了嗎？就跟交買路錢一樣啊。裴三沒給買路錢嗎？
裴錦瑤沒有理會那些神色各異的人們。她示意俞掌櫃捧好文房，徑直向門外走去。
「想看個究竟的，就跟我來。」
大伙兒紛紛離席擁著燕凰玉跟在裴錦瑤身後往外走。
俞掌櫃曉得裴錦瑤讓他捧文房是抬舉，臉上褶子都笑開了。
裴錦瑤在門口站定背著手跟俞掌櫃講解，「我這份賀禮呀，是咱們京城獨一份兒的。」
俞掌櫃捧哏捧得極好，「瞧你說的，不光京城，全大夏也是獨一份兒。」
這個時辰還在外頭晃悠的，多是愛玩的。都知道東廠燕督主在仙歌樓辦宴。他們不好好吃酒，出來吹冷風？于是，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處聚想要看個究竟。
裴錦瑤跟俞掌櫃一唱一和的功夫，人越聚越多。
裴錦瑤示意燕凰玉站到她身側，「督主大人名字里有個凰字，那我就獻丑給您畫一只凰鳥，如何？」
燕凰玉不知裴錦瑤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裴三總歸不會坑他。
「有勞裴神機使。」
俞掌櫃犯了難。畫凰鳥要用顏料吧？他備的是油煙墨，這能行嗎？他合計的當兒，裴錦瑤已經抓起狼毫蘸飽墨汁往門板上畫了。
裴神機使手夠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