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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大灘還不夠惡心嗎?

東廠的閹人也是阿娘生的,不是草窠里蹦出來的,也是知道害怕,會犯惡心,能被嚇哭的好不好?

明匡手扶腰間玉帶,視線轉到裴錦瑤臉上,她從進來到現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再想想那些嚇的魂不附體的屬下……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就這些了,再沒了?」裴錦瑤恍若未見明匡忽明忽暗的神色,又問了一句。

明匡點點頭,「沒了。」幸虧就這些,再多了他未必能承受的住。

裴錦瑤抬手輕掩口鼻,「當時……都誰在呢。我想問問是怎麼回事。」

人都架出去了!

洪三不用說,估模著上元節之前都得在床上養著。能不能落下病根還不一定。

二子死了,三子眼下不得用,老五在旁邊刑房拘著呢。二子這事,就是老五那個孽障做的!真難為他裝得情深義重。

明匡莫名焦躁又莫名悲傷。雖說不是親生兒子,可手足相殘令得明匡心有戚戚。

歸根究底是他疏于教導。

明匡想了想,吩咐下去,「找個機靈點兒的。」說著話,瞪了瞪眼。

屬下會意。

嚇尿嚇哭的那幾個是不行的,叫來也是丟人。就得從啃手指頭的里頭挑一個了。

片刻功夫,帶回一位戰戰兢兢的小探子。他沒來得及更衣,身上皺皺巴巴,下擺還沾了兩團污跡。

裴錦瑤盯著那兩團污跡多看了兩眼,確定不是屎尿,心下稍安。

都是跟阿發差不多大的小探子。這次都嚇得不輕。

裴錦瑤命人給他沖了碗紅糖水,又端來小杌子叫他坐下回話。

小探子千恩萬謝,喝了紅糖水臉色好看了點。

「你們先前在審他?」裴錦瑤揚手指了指地上那灘馬遜。

小探子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馬遜面皮松垮的像是一條布袋,五官已經移位,眼珠子因充血而變得赤紅,這會兒由赤紅轉做烏紫。有一條白胖的蛆蟲在掛著涎水的唇角蠕動。

小探子眼眶里立刻盈滿眼淚,但他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倔強的吸了吸鼻子,「是。先前他受了二十鞭子,嘴巴硬的跟蚌殼似的,只一個勁兒的喊冤枉。還梗著脖子問三爺有沒有人證。三爺惱了就讓小的們預備烙鐵。他怕極了,就說是有人冒充他跟五爺踫面。剛要說那人姓甚名誰,就……就變這樣了。」

裴錦瑤賞給小探子個荷包買藥吃。

小探子攥緊荷包眼楮紅紅的給裴錦瑤行過禮退了下去。

明匡恨得牙癢。都是老五做的好事,害死一個不夠,還帶累了老三。

裴錦瑤屈起手指在膝頭輕彈幾下,忽然頓住,「馬遜不是真凶,他沒說假話,的確有人冒充他跟五爺見面。」

明匡面沉似水,「何人如此大膽?」

「這……就得勞煩督主問問五爺了。畢竟他跟那人見過面,說過話。」

「把那孽障帶過來!」明匡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狗尾巴草,黃表紙還有辣椒面都給他備好了。」

督主大人太上道了。屬下齊齊應是。

裴錦瑤連忙起身,「督主大人您忙著,我這就回去了。」

「裴神機使別急著走。」明匡抬起下巴指向馬遜,「他是怎麼回事,你還沒說清楚呢。」

裴錦瑤就是跟他客套客套,沒真想走。

「既然督主大人執意挽留,那我就多坐一會兒。」說著,從袖袋里模出一把瓜子放在桌上,食指一劃分成兩份,推給明匡一份,自己留了一份。「野葵花籽,香極了。」裴錦瑤撿了一顆笑眯眯的嗑起來。

要麼說高人就是高人。對著滿地那玩意兒還能面不改色的嗑瓜子。

小姑娘都不嫌惡心,明匡更得展露出督主的氣度。他也不跟裴錦瑤客氣,   嗑的歡實極了。

屬下們看的無語又無奈。

這是刑房不是戲園子,您二位能不能要點臉?

地上還有個死成親娘都不認識的死人呢,這心都大到什麼樣了?

江五被扭著胳臂押到刑房,就見裴錦瑤跟明匡嗑瓜子聊閑天,他倆手邊各放著一盞香煙裊裊的清茶,地上散落著黑黑白白的瓜子皮。

江五的目光順著瓜子皮看去,一灘蠕動的蛆蟲和著細碎的血肉,還有一灘皮開肉綻的……人?尸體?

江五擰起眉頭,找不出確切的詞語形容。

「五爺來了。」裴錦瑤熱情的打招呼,「老虎凳呢?快,把老虎凳抬過來。有新的沒有?舊的怕五爺用不習慣。」

明匡差點連瓜子皮一塊吞進肚子里。眼波一橫,裴三那張小紅嘴兒張張合合還在說個不停,「五爺這身衣裳蠻好的。蜀錦的嗎?月兌了吧,回頭拿到成衣鋪子能換頓酒兒呢。要是沾上辣椒水可就什麼都不是了。你們手腳麻利點,對對,解扣子輕一點,撕吧壞了怪可惜的。」

明匡面色黯了又黯。

裴三這是拿東廠當自己家了嗎?

江五月兌衣裳把她高興的都沒人樣了。

到底是跟勾魂使涮鍋子的小姑娘,不光有膽色還葷素不忌。

江五面無表情的由人擺布。二哥是他找人害死的,原打算下一個是燕六。沒想到義父這麼快就查到馬遜頭上。

是他大意了,還是東廠無所不能?

江五斜眼睨著明匡,「義父,您用不著動刑。您想知道什麼只管問就是。」

東廠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抵受不住那些刑罰。

說著,只剩中衣中褲的江五一**坐在老虎凳上。

明匡嗤笑,「好,好啊。沒想到我明匡收了你這麼個沒骨氣的東西做義子。」

他心中五味雜陳。如果江五死扛著不肯說,他或許不會這般難過。可又一想,江五向來不肯吃苦,吃穿用度都要最好。

是他縱的他沒了骨頭。

江五也笑,「義父,您看重二哥,痛惜六弟,嬌寵小九。剩下我們幾個無非就是個玩意兒。」

明匡哂笑不已。看重二子沒錯,嬌寵小九也對,痛惜小茶?他有嗎?

他只不過當小茶是一柄終將出鞘的寒刀,有朝一日利用他為公子掃清障礙。

「我不願屈居人後。」江五目光幽深,「更何況,二哥也容不下我們。」

二子待人極為寬厚。怎麼會連義兄弟都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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