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凰玉察覺到自己的唐突，頗為尷尬的笑了笑，「你送小酒的紙人他非常喜歡。要不是南宮瑾約了他們去吃河鮮，小酒就親自來向裴神機使道謝了。」
裴錦瑤端起高人的架勢，「些微小事不足掛齒。」
花九還幫她盯著南宮瑾呢。這個紙人送的不冤。
正說著，老文端來茶點。
裴錦瑤跟燕凰玉一人捧一杯熱茶邊吃邊聊。
「今日早朝田御史彈劾岑祿說他借由陛下被人污蔑一事公報私仇，讓陛下嚴懲岑祿。」燕凰玉言歸正傳，「陛下只斥責幾句就將此事揭過不提。」
裴錦瑤唔了聲，「東廠在宮里也有眼線，難道不知岑祿與陛下密談何事？」
「東廠勢大，但也不能只手遮天。」
雖然燕凰玉說這話時神情平和，但裴錦瑤卻听出幾分惋惜與期許。燕凰玉在明匡之後的確做到了只手遮天。劉俶就是他掌中傀儡。這一世，不知燕凰玉能否心想事成。
裴錦瑤唇角微彎，「也就是說，六爺不知岑祿與陛下說了些什麼？」
燕凰玉靜默片刻，「是啊。我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不光是蹭飯那麼簡單？裴錦瑤稍加忖量，便道︰「你想用我的小黑鳥打探宮里的消息？」
果然是聰明人。
「裴神機使想要任何報酬，我都答應。」燕凰玉十分鄭重的承諾令得裴錦瑤兩眼放光。
他說的是任何報酬。
一大箱寶石還是一大箱黃金？
一大箱銀票是不是更劃算？
裴錦瑤激動的手心出汗。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不是她小瞧燕凰玉。她隨意開價，燕凰玉能付得起？無非是覺得她年紀小沒見過什麼好東西。頂多要匣子珠花或是兩套頭面。
裴錦瑤起了玩心，「燕六爺盛意拳拳，我也不能抹了您的面子。就要一百兩的銀票……」
聞言，燕凰玉感動極了。他沒想到裴神機使這麼好說話。一百兩銀子就能讓她放出小黑鳥。
「一百兩一張的銀票裝滿整個樟木箱。」裴錦瑤用手比劃著，「就是我放衣服那麼大的箱子。」
燕凰玉立馬黑臉。
那得多少錢？
「六爺說任何報酬都行嘛不是？」裴錦瑤促狹的眨眨眼，靠在椅背上哈哈地笑起來。笑夠了端起高人的架勢，「要不這樣，我給六爺看個手相就抵了那箱銀票。」
裴三怎麼總惦記著給他看手相？燕凰玉有點不自在的輕輕咳了兩聲之後才意識到裴三是在逗他。
小丫頭膽子不小。居然敢戲弄他。
「這事，明督主不知道吧？」裴錦瑤正正色容，沉聲問道。
她不知道燕凰玉跟明匡究竟有何過節。但是燕凰玉既然殺了明匡，他倆的過節一定不會小。目前而言，他倆仍舊父慈子孝。但不知這種和睦能夠維持多久。
興許燕凰玉很快就會跟明匡反目成仇。
裴錦瑤有些好奇他倆究竟何時撕破臉的。
燕凰玉緩緩搖頭。
明匡忙于對付七皇子余黨，還要分派人手打探岑祿和西廠的消息以及儀風帝對東廠是何態度，已經無暇他顧。
所以，燕凰玉才能在他眼皮底下暗查當年舊事。此番去寧夏，明匡讓他見了謬太子舊日心月復。但明匡從沒安排他去見朱氏。甚至連只言片語都不曾代為轉達。
這不合常理。即便朱氏不喜他庶子的身份，可他做的事都是為了朱氏為了劉嫣。哪怕惺惺作態，朱氏也該有所表示。
但是，統統沒有。她連面子情都不屑去做。
藏身疫病營的那段日子，燕凰玉有大把時間思考。他將這幾年明匡對他說的話，談及劉大姑娘和朱氏時的表情一一在腦子里順了一遍。赫然發現明匡很少說到他的生母。偶爾提及也是寥寥數語。
舞姬，寵姬之類的詞語令燕凰玉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匡對他的生母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朱氏是否也是如此？因他是舞姬的兒子，身份低賤不配見她。
午夜夢回，燕凰玉一想到自己在為如此涼薄的人拼命就覺得不甘心。同時，他也想弄明白生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陳年舊事不易查。他得找人幫忙。東廠的人不是個個都能用。他的心月復不多，還要顧慮明匡。是以，他動了拉攏裴三的心思。
「明督主不知道。那要是出了事誰來保我？」裴錦瑤故作為難的顰了顰眉，「風險很大啊。稍有差池小命就沒了。」
所以他才讓裴錦瑤開價。哪成想小丫頭貪心的很，張嘴就是一大箱銀票。要是換個小箱子，他倒是能拿得出來。
「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燕凰玉信誓旦旦。
裴錦瑤嗤笑，「要是連你都折了呢？」
燕凰玉翻個白眼。烏鴉嘴。呸呸呸！好的不靈壞的靈！啊，不對不對。壞的不靈好的靈！
人長得好看，翻白眼都不丑。裴錦瑤下巴指了指燕凰玉緙絲小扇上的金剛石扇墜，「我想要六爺扇墜子那麼大的金剛石。只要一匣就好了。不過，成色不能比你的差。」
起碼這個要求不算離譜，燕凰玉舒口氣，「好。就依你。」
裴錦瑤滿意的點點頭，「我跟六爺丑話說在前頭。一匣金剛石就是這次的酬勞。下次您要請我幫忙，還得另付。」
一口老血堵在燕凰玉喉間。
「我們神機司不接私活兒。要是被人發現，神機司的威名就毀我手上了。」裴錦瑤煞有介事的問道︰「六爺你說，一匣金剛石能換神機司的威名嗎？」
答案顯而易見。燕凰玉不語。
裴錦瑤手掌拍在桌上，「當然不能嘛！六爺你付的酬勞不單單是給我的，也是給神機司歷任神機使的，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神機司！」
貌似……有那麼點道理。
「你看看，你也同意是不是？」裴錦瑤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我幫你放小黑鳥入宮也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萬一陛下察覺，我都不知要死多少次。」
燕凰玉無奈攤手，「你說怎樣就怎樣。」
「那成，你準備好金剛石。咱們一手交石一手交鳥！」裴錦瑤笑的賊兮兮，「六爺放心，我保證公道，絕不會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