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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祈禱

黑色的翼翅在夜幕的掩護下不驚動他人地飛過城市上空,尚-保羅回到他的據點,惡魔的形態再度消失變回人形,他只覺得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上,但他沒有時間休息,打起精神,他還有極重要的事需要確認。

「夏洛蒂, 我回來了。」他走入塔樓的閣樓內,神情沒有以往的輕松,而是一片警惕不安。

沒有回應,他心中一沉,加快了腳步走至門前,原本尋常的門扉似乎帶有令人心季的力量,尚-保羅的手在門前停頓了瞬間, 接著下定決心用力推開。

房間內沒有任何該值得一位惡魔王子恐懼的景象, 只有一個美麗的少女坐在高腳凳上,胳膊撐著頭倚在窗前,細柔如蠶絲般的金發披散垂落,月光下她的皮膚呈現出上好瓷器般的細膩白皙,旁邊的桌桉上瓷壺還在散發著蒸汽。

一只手伸向窗外,一只發光的雲雀停在她的指尖,在尚-保羅推門而入的時候它振翅飛起,最後突兀地化作一片光芒消散了。

「那只鳥飛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夏洛蒂終于打破沉默,輕聲開口。

尚-保羅不語,皮膚浮現出一層紫黑色的脈絡,似乎隨時準備再度化作惡魔形態。

夏洛蒂回首,一直以來她的美麗因為少時的折磨,困苦的生活與有些卑微的姿態所掩飾,但現在她簡直美得驚心動魄, 那些過往的細微缺陷都已消散無蹤, 成熟與稚女敕,純真與艷麗和諧完美的存在于她身上。

赤著腳輕盈落地,涂著淺淺澹紫的趾甲讓人想起丁香的花瓣來,她的身上也散發著令人沉醉安詳的氣息,近乎流光溢彩的眼眸彷佛映照著月夜星空,池上繁花。

「對救了你一命的妹妹就這個態度嗎,親愛的兄長。」夏洛蒂輕輕笑了起來,她周邊釋放出的超自然魅力幾乎能讓意志不堅定的凡人為她送死,但這對尚-保羅自然全無作用。

「你不是她,你最終還是蘇醒了。」尚-保羅輕聲說著,身軀上逐漸浮現出惡魔的角質層皮膚。

「對,因為她為你祈禱了,而我回應了她,真是個傻姑娘。」夏洛蒂舌忝了舌忝唇。

「你對她做了什麼?」

夏洛蒂笑了起來,但對尚-保羅而言那美麗的笑容只不過是硬塞入她臉上的扭曲神情。

「她只是一個空殼了。」唱詩般的聲音幽幽響起,「無論是夢想還是愛都已經托付給我了。」

「放開她,她不屬于你。」

「為什麼呢,好不容易我才能再次有可活動的軀殼行動,而且還是這麼完美的軀體,我為什麼要停手。」她提著裙擺轉了個圈。

「放開她, 盧克修斯!」尚-保羅咆孝,身形 地拔高了數寸, 臉上的皮膚都開始裂開, 惡魔化的右臂 地抓去。

但一根縴細的手指就停住了他的行動,夏洛蒂抬手點在惡魔化的手掌中,尚-保羅整個人彷佛都定在那里。

「你忘了你的身份。」夏洛蒂,或者說盧克修斯說著,手掌前伸,與巨大的惡魔之手幾乎十指相扣,接著 地發力。

與惡魔手臂絕不相稱的縴細手臂彷佛有著驚人的力量,反扣住尚-保羅的手後竟迫得他從惡魔的狀態反轉回人類,接著半跪在地。

咬緊牙關,尚-保羅渾身的肌肉繃緊抵抗著,額頭不停地浮出汗滴滑落,而他跪在地上的膝蓋下地面在逐漸彎曲崩裂開來。

「你只不過是個竊賊、冒名者,居然膽敢向我發號施令,別以為吾神容許你佔據些許恩賜便可自作主張,別忘了你的力量屬我饋贈。」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傲慢與蔑視。

「也許吧,但現在你要靠我才有機會復活不是嗎?」尚-保羅從齒隙間蹦出這句話。

似乎戳中了痛處,精致的臉龐上閃過一絲狠厲,但旋即盧克修斯松開了手,因為這是事實。

「是的,你證明了你的價值。」

尚-保羅轉了轉手腕,從地上站起身︰「那現在我們可以公平談判了嗎?」

「別得寸進尺。」盧克修斯看向窗外遠方,「如果你做得夠好,我會考慮把自由還給她的。」

尚-保羅沒有開口回應,因為在心底他根本不會相信一位色孽守密者的承諾,在墮入這條道路之前他就不相信了,不過先在明面上應付對方也無妨。

轉身徑直離開並鎖死了門,盡管附身後已經可以施展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但單從體質上而言對方依然是凡人之軀,若非他的力量受其所制也不會無妨抵抗地跪倒。

來到樓下,看到亨肖依然在試驗台前工作,亨肖抬頭看了尚-保羅一眼︰「吵架了?」

「嗯,你有建議嗎?」

「沒有,家庭糾紛,什麼原則說了白說。」亨肖澹然地將兩種液體混在一起搖勻,「還有,你似乎有些緊張?」

「不,是恐懼。」尚保羅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隨後攥緊,「因為我絕不能失敗。」

***

「會議室里沒有別的東西,他應該順著走廊繼續逃走了。」一名獵巫人將手中的提燈舉起,昏黃的燈光只能擴散到他們周邊的區域。

「那家伙塊頭不小,隱約看著像個凋像,怎麼動起來無聲無息的。」另一個獵巫人抱怨的聲音響起。

彌昂站在疊起的幕布與落地鐘形成的夾角之間,惡魔王子在最後離開前釋放的暗影瞬間熄滅了整棟樓內的燈火,廊道成排的油燈與蠟燭也萬全熄滅,而即使新點亮的燈火也受到了壓制,只能照亮周圍些許。

熄滅尹嵐聖化帶來的光芒,純黑的莫爾甲胃完美地潛入黑暗之中,關節的海綿墊襯令他在注意動作的情況下聲響更為輕微,而據說莫爾騎士們的甲胃還有遮蔽生者氣息的能力,他的心跳與呼吸聲似乎在寂靜的環境中也被壓制得很低。

他甩開了最初那個房間里的幾個獵巫人,和惡魔王子纏斗的時候他們撞碎了牆沖入了內部,因此彌昂撞開門沖入走廊時才反應過來窗戶應該在另一邊,但獵巫人們已經敲響了警報開始追來。

現在樓外應該已經被緊急調配而來守衛、騎士與獵巫人們封鎖包圍了,想硬沖出去絕不輕松,缺乏接應而且他對這里的地形並不熟悉,眼下沒有多少好的辦法。

「你們一人在門外與路口的交界,一人在講台邊,務必保證時刻在彼此的視野里。」一個更加年長冷硬的聲音響起。

一個獵巫人是麻煩,一群獵巫人那就是致命的麻煩,而且他是外來者,獵巫人們熟悉這里的地形,現在的混亂只是暫時的,他們會逐漸如漁夫收網般封鎖所有的路徑。

按照那些獵巫人們的部署,每個臨時崗哨的獵巫人都至少保證處于一人的視野之內,但在現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他們確認彼此的方式只有話語和微弱的火光。

彌昂模出此前一直當做線索的銅鏢,作為騎士他並不擅長于這種武器,特別是當距離足夠遠時它會飛出難以預判的曲線,但在數米的範圍內擊中目標卻是不難。

啪察一聲,提燈應聲碎裂的同時,燃燒的燈油潑灑而落,順著蔓延到了獵巫人的風衣與地板上,頓時灼得那名獵巫人驚叫著拍打身上的火苗。

「怎麼回事?」

「我遭到了攻擊,那家伙就在附近。」那個獵巫人忙不迭地將風衣扔下來撲打,他們身上都攜帶了火藥,被引燃可就麻煩了。

走道前的獵巫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得不上去幫忙,同時在會議室外還能听到其他獵巫人的詢問聲,以及趕來的腳步聲。

這種布局中任何一處出現情況都能很快反應過來,而問題在于當其他人被調動起來時,空隙與漏洞也就同時出現了。

去幫忙的獵巫人已經保持了足夠的警惕,但卻不足以面對彌昂這樣的對手,在他忙著幫同伴撲滅火焰的同時,彌昂站在火光的邊界黑暗中,如掠食者般躍出,將那兩個獵巫人的腦袋撞在一起直接撂倒。

「什麼時候我開始學會這種作戰了。」彌昂無奈地聳聳肩。

另一側漆黑的門前浮現出些許微弱的光,周邊的獵巫人們已經聞聲趕來了,彌昂反手掀起整張巨大的會議長桌,再把落地鐘一起推倒堵在那邊門前。

而燈油燃燒著流淌的門前,第三個獵巫人持著火銃沖入室內,迎面而來的是彌昂包裹著手甲的重拳。

第三個獵巫人被應聲放倒,彌昂順手扯走了他攜帶物資的腰帶。

「借我用一下,我會還給你的。」彌昂闖回來時的走道,這條路上的獵巫人無疑是最少的,但很快其他方向的獵巫人就會追來。

如果他造出一些其他動靜,比如不停的縱火,也許部分獵巫人就沒空來管他了,但彌昂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畢竟他又不像獵巫人那樣熱衷于大型燒烤。

徑直奔回了自己剛剛沖出的房間,天花板上還有自己和惡魔王子搏斗中撞穿的洞口,彌昂踩著桌子躍起攀上,然後奔至他墜入進時的窗口。

果不其然,外面的圍牆已經被打著火把的守衛與宗教騎士們包圍了。

掃視一眼,這棟樓上下四層,但貼著邊緣能看到比這高出一半的神殿拱頂,如果他想從重重包圍中逃月兌,最好是找到排水管道後從地下離開,不過對于努恩城內一個嚴防死守上百年的核心區域,是否還有這樣的漏洞可用值得懷疑。

彌昂沿著外牆向下攀去,無論怎樣他都不可能束手就擒,哪怕要把這里的獵巫人全部放倒也在所不惜。

撞破窗戶闖入,這里充斥著紙卷與墨水的味道,這是抄寫員們工作的地方,接著火光可以看到幾個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闖入進來的自己。

「好好工作。」彌昂頭也不回地越過他們,打開們來到回廊走道前,按照修道院的設計抄寫室一般與其他主要區域處于同一條回廊上,他向著之前看到的神殿方向跑去,他需要更寬闊的空間甩開那些獵巫人。

密集厚重的腳步聲從右前方靠近,獵巫人特別的釘靴在寂靜的夜里听起來格外沉重,現在是休息的時間,但對獵巫人們而言他們至少一半還處于工作崗位。

惡魔王子遺留下的陰影之力正在退去,燈火的光芒開始能擴散得更遠了。

兩聲火藥爆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彌昂縱身躍起貼在回廊露出的房梁上,一發避過,另一發鉛彈從他背後的肩甲邊緣彈開。

叫喊聲從背後傳來,而且前方還有回應,獵巫人們正在堵截他,眼下前後都有人,而且前方的人還更多,彌昂不假思索地選擇繼續向前,在拐角處 地抓住牆角急轉俯身前滾,箭失與彈丸的破空聲掠過時彌昂起身一擊砸中手持連弩的獵巫人的下巴,接著在狹窄的走道中抓起這個獵巫人砸向他身後的其他幾人。

短暫的混亂中彌昂扯碎右側的門鎖,打開門板敲翻最近的那個獵巫人人直接沖入後方,意想不到的是里面居然是向下的階梯,踩空後彌昂直接放棄了正常下樓,用背後的泰波克之翼直接滑了下去。

到達底部後,彌昂聞到了一股極重的硫磺與硝制的氣味,昏暗的房間中彌昂沒有點亮火條,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一個木桶,里面沙沙的聲響印證了他的猜測。這里應該是一處火藥存放地,在這里隨便點火大概率會把他和獵巫人一起炸上天,因此獵巫人們也必須小心謹慎一點。

當獵巫人們只用油燈走入進來的時候,他們沒有看到彌昂,搜查這里的時候他們也小心地不讓身上的火源接近那些火藥桶,但他們依然謹慎地搜索著這處不大的空間,打開那些火藥桶查看有沒有可能躲藏在其中。

彌昂敲碎了牆面的磚石將自己掛在樓梯口上的半空,他手中拿著一個水袋,這是屬于剛剛那個獵巫人的,他沒不是要喝水,而是在里面吹組氣後用力敲炸在牆面上。

在一個充滿火藥的密閉空間,精神極度緊張的狀況下听到一聲爆鳴,即使與黑火藥的爆炸聲並不相同也瞬間引起了慌亂,五個獵巫人當即抱住頭撲倒在地,另有兩人扭頭奔向樓梯,但在發現沒有預想中的熱浪轟鳴後轉頭看去,接著被從天而降的彌昂將頭砸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在其他獵巫人爬起身來追上他之前,彌昂直奔而上沖出了地下室,上方留守的人一直手持弓弩守在門前,當看到沖出的是彌昂時當即扣動扳機射出弩箭。

彌昂直接用右臂擋在身前硬接下帶有破甲的弩箭,接著沖門抵著獵巫人撞在牆上,一擊讓其失去行動能力後關上門,用此前搶來的鐐銬鎖上了這里,轉頭繼續向回廊深處奔去,而推開最後的大門,出現在彌昂眼前的是一處西格瑪神殿。

神殿的飛肋穹隆下一片空曠,中央的走道兩側還有二層的廊道,雖然整個內部空間巨大但作為神殿並沒有密集的房間廊道,而三層的祭壇上是近兩層樓高的西格瑪凋像,身披披風手持戰錘的西格瑪凋像,莊重威嚴,而在祭壇的第一層上還懸掛著用于傳訊的青銅鐘。

除了更高處外沒有窗戶,大門也被封死,而且外面就是西格瑪聖殿騎士與包圍這里的守衛,彌昂稍作思索後,抱著西格瑪的凋像爬上去,卡在披風下的間隙中。

而在他剛上去的片刻,神殿兩邊的側門都涌入了密集的步伐聲,超過二十名獵巫人追擊至此,手持火銃弓弩與刀斧,互相對視排除威脅後,才開始在空曠的神殿內搜索起來。

而躲藏的時候,彌昂總算有時間開始思索今晚發生的事情,而現在最令他關心的是維的去向,她比自己先出發,但顯然沒有趕到瑪麗卡的宅邸,也許她踫上了麻煩,又或者是有別的發現,但眼下的彌昂暫時沒有時間去探究。

之後就是直接確認了惡魔王子的身份,但這遠遠不夠,因為目前除了他親眼所見外,盲目的瑪麗卡也無法為他證明努恩中潛藏著一個可怕的敵人,但至少他們能根據其身份探究其目的,找到擊敗他的辦法。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盡快從這里月兌身。調整了一下姿勢,听聲音獵巫人們已經開始搜索祭壇凋像,並開始挖地板了,他在這也不知能藏多久。

「嗯,我有個主意,要試試嗎?」腦海中尹嵐的聲音響起。

「說來听听。」眼下這種情況,彌昂也想看看尹嵐有什麼新的主意。

正當獵巫人們在神殿內緊密地搜索著各個可能的潛藏點時,一道柔和的光芒忽然吸引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在黑暗中任何燈光火把所照耀的範圍都是有限的,但眼下這道光芒柔和而不可削弱的充斥在神殿中,令人全身一片暖洋洋的感覺。

獵巫人們抬頭看去,只見西格瑪的凋像正散發出神聖的光輝,幾乎毫不猶豫地,獵巫人們虔誠的匍匐開始向西格瑪祈禱並等待著神的啟示,畢竟無論這怎麼看都是西格瑪顯靈的跡象,而空氣似乎因為這道光芒而產生了奇特的共振回聲,無所不在地充斥在神殿之中。

而在獵巫人們虔誠祈禱的時候,彌昂緩緩靠著西格瑪的凋像爬下來,躲在凋像的後方,彌昂有些汗顏,因為眼下的景象實際上是尹嵐搗鼓出的一個花架子假象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拆穿,而且在另一位神的神殿和凋像上做出這樣的事情,令彌昂著實有些擔心。

在尹嵐行動的時候,彌昂還擔心這會不會太過冒犯引來神罰,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西格瑪並不在意她的冒犯舉動。

「謝謝。」彌昂小聲向西格瑪凋像說道,接著趁著獵巫人們的注意轉移時從廊柱間悄悄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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