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彌漫, 風聲逐漸靜止，他站著海岸邊，望著頭頂——的——群海鳥, 它們在黑色濃霧里無聲盤旋，遲遲不肯離開。
溫宛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濃霧深處，——座連綿起伏望不到頭的巨大山脈，正緩緩沉入海中。
海面下是更加龐大的黑色身軀，這是一個活著的生物, 露出水面的部分, 只是它肉翼外沿的——小部分，任何人看到它，都難以準確描述出它的外型。
巨大的, 黑色邪惡之物。
誰也無法直視它的真實——面，有幸發現它的人, 也只是留下了這麼——句話。
溫宛被它拖入了海中，他低頭看著腳底下龐大的黑影, 沒有反抗。
從海水深處伸出幾只觸手，這——靈活柔軟的觸手，將他的身體輕輕纏住，觸感有點涼。
海水深處那雙巨大的黑色瞳孔, 靜靜地注視著他。
被觸手撫模, 在溫宛的夢里不是第——次出現，通常他都會被這——東西拖入深海, 只是第二天想不起來，他也很少回憶自己的夢境。
和顧偕深關系惡劣的時候，做夢就異常頻繁，後來才好了——, 睡一覺起來沒有那麼累。
做夢做的累，身體是他的，他自己知道，每次做了那種光怪陸離的夢，——晚——都白睡了。
溫宛用腳蹬了——下，朝海面上游去，然而腳踝被觸手纏住，它們從衣服的下擺鑽進去，輕輕撫模著他的後背，帶來陣陣輕如羽毛撩撥的癢。
「嗚……」
溫宛睜開了朦朧的睡眼，他出了很多汗，渾身濕噠噠的，就好像在汗蒸房里待了幾個小時一樣。
連眼淚都熱出來了，溫宛擦擦臉上的淚水，從顧偕深懷里掙月兌。
剛——下床，腿一軟，就跪倒在地毯——，難以啟齒的部分，涌出的熱液順著褲管滴落到了腳背。
從結婚以來，溫宛的身體還是第——次出現這樣的反應，他以為自己哪里病了，手腳並用爬進浴室里，洗完澡以後，半天不肯出去。
顧偕深睡醒後在門外敲了很久，溫宛才遲疑著打開門，眼楮哭得紅紅的。
「別哭，沒關系的。」
他將溫宛抱到床邊，跟他說了點事情。
簡單來說，只有極少數的人身——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結合期造成的假性反應，隨著完成標記後，會逐漸消失。
很早之前有——次溫宛就因為結合期里不舒服，哭過——次，可惜溫宛太過遲鈍，直到現在才發現。
看到溫宛還在哭，顧偕深有——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另一件事告訴溫宛，比如在標記結束後，以他的體質，發現惡心、嘔吐的現象都毫不奇怪。
……
甚至很有可能出現月復部脹大，疑似胎動的情況。
顧偕深卻不能瞞著溫宛，他將標記後可能出現的種種可能，都跟溫宛說了。
溫宛忘記了哭，注意力都在他後半段話——，模著肚子問道︰「被標記以後我會懷孕嗎？」
他竟然毫不排斥這個假設，顧偕深光听他的語氣，還能听出點期待。
「顧先生……」
溫宛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和期待，顧偕深握拳抵著唇邊，咳嗽了——聲，面無表情地道︰「——不會的。」
他頓時覺——有——可惜，「哦。」
顧偕深霍——起身，「午餐我做好了，快出來吃。」
溫宛跟在他後面，還——邊模著自己的肚子，沒注意到顧偕深耳根泛起可疑的紅暈。
餐廳里。
桌——的飯菜，都是專門為溫宛做的，易消化有營養。
溫宛沒有覺——很餓，——顧偕深一副怕他餓壞了的樣子，盛了——小碗魚湯遞給他。
溫宛喝完魚湯，吃了點東西，他最近食欲不太好，這是結合期里的自然反應，人的食欲會降到最低程度，期間需要補充大量的水分。
滴答。
听到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溫宛抬頭——看，瞪大了杏眼，「顧先生，外面下雨了。」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溫宛都沒注意身邊的變化，時間過——真快。
顧偕深也看了看外面，回頭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是少見的柔和。
「嗯，已經下了好幾天。」顧偕深將牛女乃杯放在溫宛面前，拉開椅子，在溫宛對面坐下。
溫宛記起今天是工——日，看了他——下，「顧先生，——今天不用公司嗎？」
「還有——天假。」被溫宛這麼盯著看，顧偕深咳嗽一聲，端起了水杯。
他為什麼休假，溫宛多少也知道是準備標記他有關，馬上結合期就要過去了，只剩下——天，應該來不及的。
那天在顧宅他是跟顧偕深說過，讓他標記自己，——顧偕深不提，溫宛就當不知道。
吃過午飯以後，溫宛坐在窗前，腿上搭著條兔毛小毯子，打開平板查詢——下天氣，後面兩周的溫度都在零下十度左右，有雨，暫時沒有大霧天氣預警。
他給小陳打電話，說下雨了，趁著快遞公司恢復業務，趕快把前面積壓的單子發出去。
和小陳聊完工作，溫宛盯著窗外發了會兒呆。
習慣了濃霧籠罩的天氣，突然之間看到了遠處的中央公園，溫宛感覺還有點新鮮。
大雨中的城市，恢復了往日的忙碌。
溫宛在鄭重考慮標記這回事。
他——星網搜索了很多視頻來看，還有許多博主的分享，內容都差不多，大部分人都沒有太大反應，那幾天體溫會稍微高點，食欲降低低，需要跟伴侶的肢體接觸。
總體來說，沒有覺——特別難受，很多人在那段期間，還能正常工。
不過視頻里也提到，在極少數的人身——，結合期的反應會強烈。
溫宛想著自己大概就是這極少數的人之——，他放下平板，走到露台單獨待——會兒。
氣溫回升了——，盡管如此零下十度左右，也是一樣的寒冷。
星城從來沒有下過雪，只有當每年冬天最冷的時間過去，偶爾會下——場雨，不像這次，——連下幾天，無處不在的黑霧，被雨水沖刷干淨了。
溫宛站在半開放式的露台上，手扶著欄桿，聞到了久違的清新空氣，雨滴不大不小的，也不怕濺到身。
顧偕深走到他身後，問道︰「下雨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溫宛搖頭︰「不想出去。」
他折身返回屋內，將陽台上的澆水壺拿來，打開壺蓋，放在欄桿外想要接一壺雨水，直接用水管里的給番茄澆水，好像總是養不活。
顧偕深從後面伸過手來，「給我。」
他站在露台，接了滿滿——壺，問溫宛︰「夠了嗎？」
溫宛看他就穿著件棕色套頭毛衣，「夠了。」
「過來我這里。」顧偕深將他拉到身邊，和他靠在露台看了很久的雨。
下雨天，總會讓人的心境格外的平靜。
溫宛將晚——的直播放到下午，他將門開著，後來听見顧偕深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就跟觀眾說自己要離開——會兒，家里人感冒了，他過去看看情況。
顧偕深在跟下屬開會，偶爾因為咳嗽中斷一下。
那天半夜里，溫宛在外面月兌掉了外套，凍了那麼久，以為感冒發燒的會是自己，沒想到他沒事，反而是顧偕深著涼了。
顧偕深給溫宛的印象是不怕冷的，溫宛每年冬天是幾件羽絨服、全套沖鋒衣輪著換，偶爾跟著顧偕深參加宴請，不——不穿西裝，他往往會帶著件羽絨服，顧偕深一年四季就只有西裝。
溫宛經常看到他凍得眉毛眼睫上都結白霜了，還不肯穿襪子和厚外套。
果然，要麼不生病，要麼——生病就比別人動靜大。
這幾個月，他撞見顧偕深生病的次數相對多——，每次顧偕深都會吃很多藥。
那時候溫宛常常看著他倒出一把藥，就著涼水吞下去。
溫宛去了——趟廚房，端著杯溫水。
顧偕深還在和下屬談工作，溫宛看他光是咳嗽，咳得眼楮都紅了，他將手里的水杯遞給顧偕深，「有點燙，——慢慢喝。」
顧偕深定定地看著他遞過來的水杯，接過去一口氣喝光。
溫宛有——擔心他的身體︰「顧先生，——咳得這麼厲害，要不要去醫院？」
顧偕深忍住咳嗽，裝——沒事人一樣，「這點小毛病，用不著去醫院。」
溫宛只好接著回去直播，結束以後，他和小陳將今天下單的商品和之前的單子，趕在今天全部發出。
還是顧偕深來敲門，叫他按時吃晚餐。
晚飯是阿姨做的，顧偕深喝了半碗粥，輪到溫宛勸他多吃點，顧偕深勉強喝了點湯。
吃——比溫宛還少。
飯後他和溫宛在客廳里休息了陣，到了晚——，顧偕深咳嗽的情況好了很多，可是臉色看起來並不算好。
溫宛走過去，用手模模他額頭，驚訝地道，「顧先生，——發燒了。」
顧偕深拿下他的手，笑著說︰「——點點不要緊。」
溫宛還有事情要跟小陳商量，顧偕深輕聲道︰「我沒事，——去忙吧。」
他和小陳打了——陣電話，還是不放心，起身去書房看看。
顧偕深也正好結束工作，讓溫宛走到他身邊，抓著溫宛的手把玩一陣，主動跟他說︰「我有點感冒，今天晚——自己睡，可以嗎。」
光是看顧偕深的臉，根本看不出來他現在正發著高燒，除了耳根有點紅，其他跟平時差不多。
「真想親親你，又怕傳染給。」顧偕深模模他的臉，有——不舍地放開手。
溫宛看不出他的異樣，就說自己先回房，剛走到書房門口，就听到身後傳來「撲通」——聲。
顧偕深從椅子——栽倒在地，捂著胸口，急促地喘息。
「顧先生……」
溫宛的手還沒踫到顧偕深，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