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都是一副神情緊張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听說與日本已經開戰了,他們居然才知道。
「三位閣老來了,請坐。」
朱翊吩咐陳炬與王安賜座。
「陛下,听說與日本打起來了?」
申時行剛一坐下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其余兩位也是萬分期待的神情,目不轉楮地望著朱翊。
「是啊,你們也知道,朕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朱翊這時候也沒藏著掖著,將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可是陛下,為何要將戰場選在日本本土?」申時行又不解地問道。
「打蛇打七寸,此戰不打則已,只要開打,就得給日本致命一擊。」
朱翊剛才對王安解釋過,雖然這時候更言簡意賅,但其大意一致。
打就往死里打,打到他們本土,打到他們害怕為止,不然決不撒手。
「那陛下可有十成取勝的把握呢?」申時行又著急地問道。
這個問題王安剛才也問過了,看來都擔心客場作戰不能取勝。
這也可以理解,倘若不能取勝,那領兵到日本海島實在沒有必要。
「有。」
這次朱翊連解釋都沒有,直接篤定地回了一個字。
見皇上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王安有心補充道︰「這時候不僅萬歲爺期待這場戰爭,朝鮮、遼東與台灣行省都很期待呢,無不斗志昂揚,況且日本這時候國內黨爭,正亂著呢,萬歲爺說能取勝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三位閣臣都點了點頭,因為都知道王安的話基本能代替皇上。
反正皇上決定下來的事兒,他們也改變不了,戰斗已經打響了嘛。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問問有用的或者能夠說得上話的。
申時行道︰「陛下緊急召臣等來,不知有何吩咐?」
朱翊微微一笑,知道申時行已經不想追問戰爭的事兒了,只想知道接下來他們需要做點什麼。
這也正合朱翊的心意。
本來這次暗中授意李成梁與王象乾進入緊急備戰狀態,就沒有提前與朝中大臣溝通,包括內閣幾位。
戰斗已經打響了才讓他們知道,就是不希望爭論,做事就好了。
朱翊不緊不慢地道︰「第一,朕召你們來,當然是要告訴你們一聲的;第二,既然前線戰斗已經打響了,朝廷當然要提供支援,三位閣老回去制定一個可行的方案出來。」
「陛下,倘若朝中大臣問及,我們該如何回復?」申時行又道。
「日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早年沿海一帶倭寇橫行,擾我大明不得安寧;最近又欺負朝鮮覬覦大明,意欲建立建立一個亞洲大帝國,大明定會阻止,絕不會讓他們的野心得逞。」
朱翊慷慨激昂,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次戰爭的起因是,余氏雙胞胎兄弟途徑日本海,無故遭遇日本襲擊,他們成心為報上次之仇,我們不得不做出最快反擊,事情就是這樣。」
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三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他們的眼神仿佛在說他們听到的實情不是這樣。
還是申時行開口問道︰「那陛下,如何解釋我們早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日本恐怕做夢都沒想到,大明與朝鮮出兵速度如此之神速吧?」
「誰讓朕擁有料事如神的本領?有本事他們別發難呀,既然敢首先發難,就要做好戰斗的準備。」
朱翊這番話說得太霸氣了,讓申時行幾個無言以對。
皇上確實有料事如神的本領,日本別怪大明提前做好了戰斗的準備,有本事別發難呀……好像很有理。
朱翊接著又說道︰「所以說開戰的事以及大明為何能夠做到先發制人,現在就不用糾結了,畢竟與日本的戰斗已經打響,我們需要做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贏得這場戰爭,以及贏得戰爭後如何安撫軍民。」
「臣明白了。」以申時行為代表,點了點頭,好像又很有理……畢竟,擔心其它的確實也已經沒有用了。
「這也是朕召你們來的目的。」繼而朱翊又刻意補充一句。
言下之意,至于戰斗打響之前的那些疑問全都可以跳過不管。
申時行三個當然心領神會,這確實也相當符合皇上的性格嘛。
「好了,朕就交代這麼多吧,你們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申時行三個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都搖了搖頭,心里面飄過同樣一句話︰以皇上處事的風格,這時候補充什麼,似乎也不管用吧。
「既然沒有,那你們退下吧,有什麼問題及時與朕溝通。」
「好,臣等先行告退。」
申時行與王錫爵、王家屏就此退出東暖閣,與往常的召見一模一樣,說是來議事,其實就是來听指示的。
反正習以為常了,皇上就是那個處事風格,讓他們有什麼好說的?
最讓他們感到信服又佩服的是,皇上的能力確實輪不到他們質疑。
就問皇上料事如神誰能比?料到日本會發難,所以才精心準備。
日本這次是啞巴吃黃連,再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誰讓他們發難?
「元輔,皇上的話當然毋庸置疑,可不知朝中大臣會怎麼看?」
王錫爵還是有點擔憂,畢竟這是兩國大戰,日本近些年來強勢得很。
「先不管,無論朝臣怎麼看,反正最後都能證明皇上是對的就好。」
作為首輔,申時行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與皇上的態度保持一致。
王錫爵也就不再多說了。
陳炬與王安都還沒有離開。雖然他們都感覺到了皇上信心滿滿,可兩國大戰一起,不能不讓人擔憂。
王安剛才問了一通,算是明白了。
而陳炬原本就明白,無需多問,畢竟原來一直跟隨皇上坐鎮遼東,這次皇上暗中授意王象乾與李成梁,也是在他手上完成的。
單就這件事兒,陳炬比王安知道得多︰「萬歲爺,努爾哈赤此刻在西邊,待他接到通知,再趕到日本,大戰會不會早已經結束了?」
「應該沒有這麼快,努爾哈赤年輕力壯,日行六百里沒問題。」
「最少也得需要半個月。」
「難道你指望半個月拿下日本嗎?」
「那萬歲爺預計多久?」陳炬忙問,因為剛才不是說,希望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戰斗嗎?
「朕預計半年至一年。」朱翊道。
「……」陳炬嚇得都不敢說話,冷靜了會兒後,才道,「萬歲爺,如果需要半年至一年,那軍費開支可不小……」
「李總兵已經想到了,以戰養戰,日本可比朝鮮富裕多了呀!」
「萬歲爺的意思是?」陳炬弱弱地問。
「以戰養戰字面意思就是,不需要我們自己掏錢,也可以打贏這場戰爭,沒有槍沒有炮,日本給我們造,沒有錢沒有糧,日本給我們抗。」
陳炬微微一笑︰「就是就地取材唄?」
「臣公公還擔心不小的軍費開支,李總兵甚至樂觀地認為,通過這一戰,遼東可以大賺一筆提高生活水平呢。」
「……」陳炬又一次不敢接話了。都知道戰爭勞民傷財,就是要燒錢,李總兵居然想著大賺一筆……可真是人才!
「怎麼?陳公公不信?」朱翊鑒貌辨色地問道。
「萬歲爺相信?」陳炬弱弱地反問。
「朕當然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