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柳成龍議事完,朱翊再次問起朱八戒等人有沒有消息。
可給出的回復依然是沒有。
這讓朱翊與王象乾都更著急了。
只是身在遼陽也愛莫能助,到底是沒找到還是已經出事了不得而知。
落入茫茫大海中,如果出事兒,極有可能連尸體都找不回來了。
柳成龍也沒有立即回朝鮮,而是等待將要簽署的條約明細。
關于與朝鮮方的這份條約,因為朱翊之前考慮得很清楚,所以也準備得很充分,特意將申用懋請來遼東。
專門負責這件事兒。
之後朱翊才算正式接見鄧子龍。
使團成功歸來,首先當然高興,從鄧子龍口中了解到一些基本情況。
使團到了東南亞以及歐洲共十幾個國家,交流、學習、參觀、貿易……
對于鄧子龍而言,更多的是驚喜與震撼;而對于朱翊而言,其實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更詳細的出使他國所得,以張簡修鄧子龍為首,命人合力編輯一本書,叫作《世界之旅》。
書里有詳細的介紹,將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個方面,進行國與國之間的對比剖析。
出使他國的意義就不用說,在鄧子龍看來無與倫比。
朱翊感覺預期達到了。
不過使團這些考察學習所得,應該傳遞給更多的大明官員,讓他們知道出使他國的意義到底有多大。
而不是傳遞給他這個皇帝,他早知道中西正在逐步拉開距離,幾乎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前進。
而未來證明西方國家更加成功,東方總體越來越保守落伍了。
所以對朱翊而言,是要進一步強化並推動出國學習深造的理念,至于意義,他早已經刻入骨子。
相比較各種震撼與激動,他更關心這次出使他國帶去兩萬多人,返航時帶回來多少,肯定有人回不來。
還有,他也關心這次出使他國途中經歷哪些磨難遇到哪些困難。
畢竟,自古至今,國人都有報喜不報憂的不良習俗。
果不其然,問到這些問題時,鄧子龍頓時沉默了。
是學習到了很多,但代價巨大,確實也死了好多人。
途中有生病不治身亡的,有遭遇海浪翻船溺水而亡的,有遇到海盜襲擊戰死的,還遇到一場流感……
總之,並非想象中的那麼完美。
不愉快的事情很多。
去時兩萬多人,回來時才一萬六千多人,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總共有幾千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與打一場硬仗沒多大分別。
比征戰科爾沁部、打擊日本海軍兩戰加起來死去的人還多。
朱翊也想過,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做事沒那麼容易。
越是大事,犧牲越大。
這個通常都是成正比的。
說起途中遇到的困難與犧牲時,鄧子龍聲音哽咽,眼眶都紅了。
可朱翊暫時也沒有心情听,畢竟這邊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呢。
尤其是談到各種犧牲時,朱翊覺得更是需要精心策劃,為下一次的出使做好準備,必須回京仔細研究。
鑒于此,朱翊在了解基本情況之後,便讓鄧子龍先領軍回京候命。
反正他很快也要回京了。
具體事宜,等他回京後再詳談,眼下還是以遼東這邊的事為主。
這樣,鄧子龍在覲見之後,做了簡單的匯報,便領軍回京了。
畢竟,鄧子龍的到來,本來意外之外,朱翊事先也沒想到。
在他的計劃中,即便鄧子龍沒有出現,與小日本的一戰也將取得碾壓性的勝利——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交代囑咐鄧子龍然後將其送走,朱翊又問起朱八戒等人的情況。
依然沒有消息傳回。
作為皇帝,對每個人的生命當一樣珍視,戰爭中的傷亡無法避免。
可作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與人的親疏肯定還是有所不同。
朱八戒失蹤了,毫不違心地說,朱翊肯定更緊張更著急。
王象乾也一樣。
都愁眉苦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成梁也不知道怎麼安撫,擔心如果幾天都沒音訊,那人還活著嗎?畢竟那是在海里,而不是陸地上。
最後還是田義勸道︰「萬歲爺,還是先回去等待消息吧。」
確實,在這兒空著急也沒用,想必秦得倚與李興都清楚朱八戒的意義。
朱翊只得先回總兵府。
徐文穎正在給孩子喂女乃,見朱翊回來有點垂頭喪氣,知道肯定還沒有找到朱八戒等人。
「與朝鮮方談得怎樣?」徐文穎問。
「那倒是很順利。」朱翊回道,「這時候朝鮮害怕日本卷土重來,我們提出什麼要求,朝鮮方當然不會拒絕。」
「還是沒有答應他們內屬?」
「與我之前想的一樣,他們所謂的內屬並不是指入籍大明,而只是作為大明的藩國,這個條件已經答應他們。」
「那你的目的也達到了?」
「嗯。已經與朝鮮方說得很清楚了。」
「小朱還沒有音訊嗎?」
「沒有。」朱翊搖頭嘆氣,「按理說早就應該找到了,可是並沒有,海上變幻莫測,讓人不能不擔心啊!」
「……」徐文穎也心知肚明,但她還是勸道,「現在著急也沒用,興許小朱命大福大,不會有事兒呢。」
「現在也只能盼望有奇跡出現了。」
可是在海上還能有什麼奇跡呢?難道遇到鯊魚鯨魚,還能像老頑童周伯通那樣騎著在海上玩兒幾圈?那是虛構的武俠小說好不好?
如果再沒有消息傳回,朱翊可真是不敢抱什麼希望了。
但這事兒也不能給秦得倚、李興他們施壓,海上找人不容易。
朱翊相信他們肯定也盡力了。
除了等待確實無能為力。
徐文穎本想提孩子滿月的事,見朱翊愁眉不展的樣,又把話咽回去了。
她知道,雖然與日本一戰取得了碾壓性的勝利,可如果因此戰而讓朱八戒葬身大海,終究是太遺憾的事。
而且這次將日本甚是得意的水師打敗了,肯定也會讓日本高度戒備,不甘心也不死心,還會盯著朝鮮與大明。
從這方面看,也有不利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