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說不清楚。」朱翊搖頭嘆息。
「哦，感覺師祖不想說時，就說說不清楚來敷衍。」朱八戒弱弱地道，「師祖才華蓋世，怎會說不清楚？」
「是與你說不清楚，不是師祖說不清楚。」朱翊強調一個「你」字。
「師祖，我知道自己腦子不好使，可被人拒絕這件事兒，我有發言權。」
「好好好，師祖又沒有說你的感受不對。你的感受師祖知道。」
「那師祖為什麼還如此狠心呢？」
「這是負責任，就像當初姽妹妹拒絕你一樣，她不喜歡你，答應你不是害你嗎？對她、對你都不公平。」
「那師祖也還是不要傷害愛你的人。」
「師祖用你教嗎？啊？」
「徒孫不敢。」
「去，把塔娜姑娘帶過來。」
「師祖這是要答應她嗎？」朱八戒當即展顏一笑。
「把一個小姑娘落在大軍的後頭，不管不顧，有失體統，傳出去不是說師祖薄情寡義嗎？」
「就是，就是，我就知道師祖刀子嘴豆腐心。」朱八戒忙縱馬而去。
「等會兒。」
「師祖，還有何吩咐？」
「去只管將她帶來，不要多嘴胡說八道。」朱翊刻意囑咐道。
「明白。」朱八戒心花怒放地去了。
朱翊則是嘆了口氣。
李成梁騎馬過來，關切地問道︰「平日里陛下很少嘆氣的，瞧陛下愁眉不展的，就為了塔娜一事嗎？」
「李總兵能理解朕當前的心境嗎？」
「臣不敢說都理解，但感覺陛下當前不想談情說愛，畢竟國事繁忙，只遼東這邊就讓陛下如此費心，還有西邊、西南邊、東南邊……」
「是啊！」
「偏偏陛下又是一個深情之人，只想與相愛的人一生一世，不想辜負人，所以當被人追時才會痛苦，總感覺拒絕人是一件傷人的事兒。不知臣的看法，是否合陛下心意？」
「就是，就是……」朱翊連連點頭。
「可是陛下，臣能否說兩句心里話？」
「李總兵但說無妨。」
「情就一個字，可誰也說不清，人活于世，總會去追人，也會被人追，合則聚，不合則散，也沒必要當作是沉重的枷鎖，人人都有選擇與拒絕的權利。拒絕一個深愛你的人或許會傷人，但同時也給了另外深愛她的人機會，人生路誰知道這一條就一定比另一條好？這只是臣的一點拙見。」
「李總兵言之有理。」
「所以臣覺得，如果陛下不喜歡，就果斷地拒絕，也不用有心里負擔；陛下拒絕，才能給別人機會嘛。況且，臣听說塔娜姑娘的心很大，雖是女兒身，卻勝過男兒，故陛下不必擔心她。」
「可她長期跟著朕也不是辦法。」
「要不陛下打開心扉與塔娜姑娘好好談談？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其實李成梁也已經感覺到皇上是在逃避，不然不會突然宣布回遼陽。
「這事兒還是回遼陽再說吧。」
「好！」李成梁嘴上答道，但心想陛下這不還是在逃避嗎？
回遼陽就能說得清楚？
……
朱八戒很神速地將塔娜帶來了。
難怪她跟著大軍直到這會兒快到遼陽了才被發現。
看她一身戎裝，若不看前面，把她放在軍中還真難分辨。
腰間掛著一把腰刀，儼然一軍士。
「師祖，塔娜姑娘帶來了。」
朱八戒興奮地稟道。由于他自身的經歷，所以對塔娜很是同情，尤其是知道塔娜竟偷偷跟在大軍後，更是巴不得師祖立馬答應人家才好。
「你這是何苦？」
朱翊打量著塔娜，以兩分嘆息的口吻問道。
「我願意。」塔娜只是听似平靜地回了三個字。
「可你是否考慮過朕是否願意？」朱翊輕輕地道。
「那是陛下的事。」塔娜道，「總不能因為陛下不喜歡，就不讓我去做喜歡的事吧？就像陛下拒絕、逃避，那是你的自由，而我願意跟來，是我的自由。是不是該這樣理解呢？」
「是。」朱翊點頭表示認同。
「那就懇請陛下不要問為什麼了。」
「以後都要跟著朕嗎？」
「未來的事誰說得準？跟著你是因為喜歡，萬一哪天突然不喜歡了呢？誰敢保證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而不變心？」
李成梁在旁听著都驚訝了，好個塔娜姑娘，竟敢在皇上面前這樣說。
朱翊倒是又認可地點了點頭。
確實，這世上誰敢保證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而不變心呢？
倘若果真如此，那世上所有的結婚誓言都能成真，不會有離婚的了。
「那先隨我們回遼陽吧，剛好淑妃想見你。」朱翊也沒有多說什麼。
「好，多謝陛下！」塔娜答道，其實剛才朱八戒已經告訴她了。
「不必客氣，你日後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就好。」朱翊平靜地說道。
「放心，我不會後悔。」塔娜道，但隨即她又補充道，「即便日後真的後悔，有什麼用？人生又不能重來？再說後悔也是我自己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嗯，倒是在理。」朱翊微微頷首。
李成梁再次被驚訝到了，感覺塔娜說話無拘無束，仿佛根本沒將眼前人當作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蒙古女子果然有與眾不同的一面。
李成梁不由得暗自感慨，反正他還沒見過有這種性格的漢族女子呢。
很快，大軍進入遼東境內。
王象乾已經收到了消息，率領遼東官員準備恭迎皇上凱旋歸來。
徐文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她的肚子此時已經太凸顯，不適合出門，只能在總兵府里等待。
不過她關心的點兒不在戰爭取得勝利，而在于听說塔娜也跟來了。
她很想見一見。
與皇上相處這麼長時間，可以說已經對皇上有了非常深的了解，感覺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更能討得皇上的歡心。
塔娜能不能得償所願，徐文穎覺得自己可以把關，這一點她還很自信。
當然，她也清楚，盡管皇上現在不願意不松口，但當初皇上對她不也是這樣嗎？再看看現在。
所以，這根本不是衡量的標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