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離開土默特部大軍之後,獨自一人縱馬疾馳,很快進京了。
然後哪兒都沒去,直撲吳兌的家。
听說三娘子來了,吳兌二話不說直接放下手中的公務回家。
畢竟想著,這時候三娘子一個人進京作甚?不是剛出兵跟隨皇上征討科爾沁部取得了勝利嗎?
按理說這時候該領兵回土默特部才對呀?為什麼來找他?
所以吳兌飛速回家。
回家一看,三娘子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吳兌也來不及寒暄客套,便直接問道︰「三娘子有要事?」
「要事談不上,是有心事。」三娘子心事重重,如是般回道。
「什麼心事?」吳兌忙問。與三娘子猶如父女般,也不必轉彎抹角。
「你不要緊張嘛,本來我就挺緊張。」
「好好好,我不緊張,你慢慢說,反正今天我請假,不用回衙門了。」
「我已經向皇上保證,帶領部落入籍大明。」三娘子從這一節說起。
「挺好的,這是大勢所趨,先表態先受益。不會是為這件事兒吧?」
「當然不是,在我們離開科爾沁部之前,皇上特意找我長談一次。」
「皇上一向很欽佩你,你還記得當初皇上還是潞王爺時,就通過我表達了他對你的欽佩之情吧?」
「當然記得。」
「與皇上交談是件榮幸的事兒,他思維開闊高瞻遠矚,通常都能給人以很好的啟發,像我們與皇上交談過後,無不歡欣鼓舞,可你看起來怎麼?」
吳兌不解地望著依然愁眉不展的三娘子,感覺很是詫異。
「你知道皇上與我特意說什麼嗎?」
「皇上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恐怕這個世上沒有人能確定皇上想什麼。」
「他問我想不想來京城做官?」
「新一任大汗不理政務,你能離開?」
「入籍大明大明後,皇上說會進行改組,土默特部對我就沒有那麼依賴了。」
「哦,那倒是。」吳兌點了點頭,「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問我要不要進京做官嗎?」三娘子接著又問。
「皇上眼下正倡導男女平等,要解放女性,希望有更多的女性朋友走入職場與官場,皇上恐怕希望你做一個表率與模範。」吳兌第一時間想到這個。
三娘子點點頭︰「沒錯,皇上確實是這麼說的,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什麼嗎?皇上關心我眼下的生活與感情狀態。」
「生活與感情?」吳兌急切想听。
「嗯,皇上之前與我從未謀面,卻知道我內心並不快樂,明確指出我為了民族大義,一直在委屈自己,嫁給土默特部連續三任首領。」
「所以呢?」吳兌著急地問。
「皇上估計我說,如果我不喜歡眼下的生活與感情,可以選擇離開。」
「離開土默特部與大汗嗎?」吳兌一副驚恐失措的表情,忙問道。
「嗯,皇上說,從前我其實一直委屈自己,沒有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如今我可以做回我自己。」
「皇上為什麼要與你說這個?」
「關心我唄,知道我心里苦,知道我想逃,皇上還說大明從前利用我安撫土默特部,現在已經不用了,對以前表示歉意,所以,為了補償我,接下來將尊重我的一切選擇,包括離開土默特部進京來做大官,包括離開土默特部大汗重新選擇一段感情……」
「……」吳兌愣住了。
「怎麼?你這是什麼反應?」
「皇上行事,就是不走尋常路啊!」吳兌不禁感慨道。
「你說我該怎麼辦?」
「……」吳兌一時沒反應。
「問你呢?」與吳兌說話,三娘子也不必約束,像女兒請教自己父親。
「什麼?」
「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現在怎麼想?皇上又希望你怎麼做?」吳兌連續兩問。
「皇上說遵從我自己的內心,他希望我快樂地做我自己。」
「那你怎麼想就怎麼做。」
「可真的可以做我自己嗎?」三娘子疑慮地道。
「皇上說能就能。」吳兌道。
「可如果做我自己,你想,我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想要像鷹一樣自由地翱翔,就一定要有搏擊長空的勇氣與力量,壓力在所難免,但與收獲應該是成正比的。」吳兌如是般說道。
「如果土默特部可以離開我,我內心是向往重新選擇一次,但這個壓力之大我又確實不敢想,所以我才急著特意進京想請教你。」
「你覺得我比皇上還高?」
「我覺得你比皇上要親。」
「首先遵從自己的內心,其次要相信皇上。」吳兌道,繼而又刻意補充,「皇上要是覺得行,哪怕暫時需要面對巨大的壓力,終究也一定能行。」
三娘子似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吳兌接著又說道︰「反正我也早看出來了,你與扯力克沒有什麼感情,余生還長,所以,我建議你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再繼續委屈自己。」
「這便是你給我的建議?」
「怎麼?還不夠明確嗎?當然必須得有一個大前提︰不能讓部落出亂子。」
「這個我當然知道。」
「快到四十歲的年紀,說年輕也不年輕,但余生確實又有很長的路要走,為自己而活不容易,但又值得期待,這也是皇上解放女性思想的體現。」
「是,皇上與我說及此事時,一直強調這個觀點,男女平等,女人當為自己而活,而不必為了男人委屈自己。」
「反正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到底。」
「你不說我也知道,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背叛我,你指定是最後一個離開。」
「錯,我不會離開。」吳兌篤定地道。
「我明白你的建議,但我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這事兒太大。」
「嗯,既然進京來了,要不要去拜見皇後娘娘?不然說你不禮貌。」
「有必要嗎?」
「有,順便可以請教一下她,因為若論壓力,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有她承受的多。」吳兌感慨地道。
「好!」三娘子答應了,她知道吳兌指什麼,鄭皇後曾是萬歷皇帝的嬪妃,後來又做了泰和皇帝的嬪妃,鄭皇後所承受的壓力確實無人能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