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哈齊接到旨意後,立馬兒帶著翁果岱,領軍一路向西。
爭取早日與三娘子會合。
路上,舒爾哈齊有心問翁果岱︰「這兩天感覺如何?」
「沒什麼感覺,本來意料之中。」翁果岱看似平靜地回道。
「一個人失勢了,就是這個樣子,沒有幾個人在乎你的感受。」
舒爾哈齊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這樣的日子他曾也經歷過。
想當初被他大哥囚禁起來,部落里沒有一個人來看他,與他說兩句話的人都沒有,送飯的送來就走了。
這兩天他親眼目睹,翁果岱也正經歷這些,游走于各地時,即便有人認出來他就是科爾沁部曾經的大汗,也是唏噓不已,罵他投靠明軍。
舒爾哈齊也已經看出來了,翁果岱在科爾沁部幾乎沒有領導力。
親明反戰的人本就不喜歡他,罵他將科爾沁部帶入一個絕境;反明頑強抵抗的人罵他是奸細,出爾反爾。
如今兩邊的人都不待見他。
想必翁果岱這兩天的心情是痛苦而絕望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但舒爾哈齊也感受到了,翁果岱這兩天基本一言不發。
被人唏噓被人罵,他也都忍著,似乎這是他應得的。
其實想起來,他什麼也沒做,只不過被明軍抓走後,兒子篡了他的位,然後讓他受到許多不公平的待遇,部落里的人詆毀他污蔑他……
他的內心肯定在滴血。
可當失勢時,又有幾個人在乎?
現實就是這樣。
翁果岱認同舒爾哈齊這句話,感慨地道︰「我發現一個人越是明白,越是有追求,往往就越是孤獨。」
「嗯,也許你說的對。」舒爾哈齊點了點頭,不由得想到他大哥也是這樣一個明白人,確實不如他快樂。
「但如果對照皇上,似乎也不是。」舒爾哈齊又不禁想到了朱翊,進而補充道,「沒有人比皇上更明白更有追求,可皇上每天過得很充實。」
「你怎麼知道他內心不孤獨呢?」翁果岱不以為然地反問一句。
「嗯,也是,皇上深不可測,誰知道他內心是否孤獨?」舒爾哈齊又點了點頭道,「或許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畢竟皇上屬于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偉人,恐怕世上沒幾個人能走近他的心。」
翁果岱沉默。
舒爾哈齊又道︰「你確實有點像我大哥,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但我還是想勸你,跟著皇上混吧,他比我們眼光都高,將族人交給他準沒錯。」
「是啊,我不是已經決定下來了嗎?」
「我是怕你心不誠。」舒爾哈齊直言不諱地道,「這樣不僅會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族人,猛骨孛羅就是很好一例,兜兜轉準最後還不是跟隨皇上?」
「我明白。」
「眼下你的處境是很糟糕,原因在于你比我大哥更加一根筋而不知回頭,越是不順的時候,越要抬頭看,艱難的路並不是誰都有資格走。扛得住涅槃之痛才配得上重生之美,真正的救贖或許永遠是自我救贖。你是一個聰明人,希望你盡快走上正道而不頹靡。」
「多謝!」
「這兩天見你的遭遇,也是為你感到惋惜,從你身上我看到大哥的影子。」
「謝謝看得起!」
「皇上的民族政策很好,他本人又如此強勢,科爾沁部若執意抵抗,是沒有好下場的。」舒爾哈齊好心相勸,繼而問道,「知道我為什麼領軍西行吧?」
「听說迎接土默特部大軍。」
「不僅僅只是土默特部大軍,只是以他們部落的王妃三娘子為首。想必你也知道他們都是來干嘛吧?」谷
「圍剿科爾沁部。」
「是啊,所以科爾沁部再抗爭,想避而不戰都行不通,屆時將避無可避,抵抗又不是對手,各部趁早歸降?」
「可現在對我說這些也沒用啊!」翁果岱仰天而嘆。
「只要你有心,我想肯定還有用。」
「我已經被部落里的人唾棄驅逐,還有何用?」
「皇上並沒有否定你的能力,只要你誠心誠意效忠于皇上,想必皇上有辦法讓你在科爾沁部擁有一席之地,除非你自己放棄追求。想想皇上為什麼如此器重三娘子?」
「听說三娘子說大明的好朋友。」
「只要心誠,讓皇上感受到,你也可以成為大明的好朋友。」
「像你,像你大哥這樣?」
「嗯,算是吧。還是那句話,能夠救贖你自己的人永遠是你自己。」
「很謝謝你今天能掏心掏肺地與我說這些話!」翁果岱由衷地道。
「如今我是滿族人,滿族里也有一些蒙古族的同胞,說起來我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你好我好大家才好。」
「我想去找我兒子。」翁果岱忽然道。
「現在還不行,皇上將你交給我,我必須負責你的安全,眼下你的處境很危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找你兒子,要找也得等到我們接到三娘子,然後請示皇上。」舒爾哈齊當然沒有同意。
「你可不要再逃跑見哈!」見翁果岱沉吟不語,舒爾哈齊又補充一句。
「不會,我想與你做朋友。」
「先還是不要了。」舒爾哈齊搖頭笑了笑,警惕地道,「等你哪天歸順大明,不再有二心,我們才可以做朋友。」
「好吧,理解。」翁果岱點點頭,「這時候我不會逃跑連累你。」
「那就好,你現在逃走很危險,眼下的處境你自己也清楚,我也是為你好。」
「放心,我只說想見兒子一面,沒想過要逃。」
「你兒子想殺你,見兒子干嘛?」
「我站在他面前,不信他敢動手。我想勸他投降。」
「好!待接到三娘子後,我領軍帶你去找你兒子。」舒爾哈齊當即承諾,繼而又感慨地道,「是該勸他投降啊,這會兒沒有大戰,雙方也沒什麼損失,一旦戰斗打響,想回頭都沒機會了。」
「為了表示我的衷心,我想把女兒嫁給皇上。」翁果岱忽然說道。
「這個呀……」舒爾哈齊搖了搖頭。
「怎麼?不行?我女兒可是很端莊漂亮的。」翁果岱說起自己女兒得意洋洋。
「這與漂不漂亮沒關系,皇上身邊不缺美女,關鍵是皇上願不願意。你可知皇上根本不願甄選嬪妃嗎?唐唐大明皇帝,一國之主,據我所知,他身邊從來沒有超過三個女人。」
「……」翁果岱又沉默。
「不過,你倒是可以試一試,反正被皇上拒絕也沒什麼,畢竟隨著賢淑李皇後與德嬪娘娘相繼去世,皇上身邊現在只有兩個女人。其實找個異族女子,換換口味兒也不錯嘛。」
舒爾哈齊不禁調侃一句。
翁果岱臉色一沉︰「你這叫什麼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