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果岱神情一緊，豁然站起，感覺傷口又裂開了，一陣疼痛。
「大汗要隨明軍進城去嗎？」哱雲與猛骨孛羅異口同聲地問道。
翁果岱一個勁兒地搖頭，他的情緒異常的復雜，進城去干嘛呢？看著兩軍交戰，難道讓他對付明軍？
此刻可是被明軍收留，不然這會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死了都有可能。
況且被部落里的人看見，投靠明軍豈不坐實？這樣會讓他有口難辯。
「既然大汗留下，那我也留下來陪大汗吧。」猛骨孛羅首先表態。
「我也留下。」哱雲跟著附和道。
「你們還跟著我作甚？走吧，跟著我沒有前途，甚至會斷送你們的性命。」翁果岱抬手逐人，表情淒苦。
「反正我是把大汗當作朋友，大汗不想參戰，我奉陪。」猛骨孛羅道。
哱雲則說道︰「既然我已經選擇跟隨大汗，以後就與大汗共同進退。」
翁果岱感覺自己已經冰冷的心升起難得的一絲暖意，對猛骨孛羅與哱雲說道︰「那我們在此靜候消息吧。」
猛骨孛羅與哱雲都帶著幾分遺憾搖頭嘆氣，兩個人都沒有能夠說服翁果岱與明軍合作，眼看著戚繼光與李成梁兩路大軍攻取通遼城。
……
朱八戒領著額亦都與費英東仍跑在最前頭，很快便來到城門下。
此刻城門緊閉，也不見守城的士兵露頭，仿佛這是一座空城。
「老大，不要靠得太近，小心有詐！」
見朱八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兒，額亦都忙警惕地道。
「可城門不破，咱大軍也進不去呀！」
「老大，等兩路大軍來了再說，可以用火炮轟開它。」
「為何不見守城的人？」朱八戒又問。
「也許埋伏起來了，也許擺下空城計誘使我們上當。」
「他們會不會又逃跑了？」
額亦都與費英東也不敢確定，現在想起來，還是努爾哈赤抉擇果斷。
事實證明也是對的，原建州女真的百姓都念他的好，不知翁果岱接下來面臨什麼樣的待遇。
想必罵他的人多吧？
可轉念又一想，翁果岱這人其實挺聰明，為什麼就是轉不過來彎？
他肯定知道將來會被許多人罵，為什麼還要固執地堅持不配合大明？
很快，戚繼光與李成梁到了。
朱八戒迫不及待地道︰「戚大帥，李總兵，城門緊閉，好像無人鎮守，城內靜悄悄的一片，也沒有動靜，這是怎麼回事兒呀？」
「撞開它。」戚繼光當即下令，今日必須攻下通遼城。
只是，為何不見守城的將士？想著皇上最擔心的是，明軍一路追，科爾沁部的人馬一路跑，就是避而不戰，待明軍一走，他們又回來。
這就讓人頭疼了。
在一幫將士的齊心協力下，城門很快被破，也沒有用炮火轟。
朱八戒又是第一個沖進去，也不管里頭有沒有伏兵。
城里果然安靜得很，不見將士，也不見百姓，空空如也。
「娘的！」朱八戒不禁怒了，「你們到底想怎麼著？故意玩兒我們嗎？再見你們，小爺我可不客氣了。」
「出來呀，死哪兒去了？」
「一個個都是慫包，有膽量反明，為什麼沒膽量出來戰斗？」
……谷
朱翊與舒爾哈齊還在等候消息。
舒爾哈齊正準備開口問前方戰況如何，畢竟先頭消息傳來說戚繼光已經下令攻城，見一名士兵飛馬而回。
「陛下，明軍已經佔領通遼城，只是通遼城成了一座空城。」
「將士都逃走了？」朱翊忙問。
「是。」報信的士兵點頭道。
「那城里的百姓呢？」
「百姓也都遷移出去了，反正城里空空如也，只見幾個流浪的乞丐。」
「他們的反應可真快呀！」朱翊喃喃地道，「不是說還有許多反戰的人嗎？難道他們也被逼撤離了？」
「戚大帥說，很有可能全部撤到城外或附近哪座城池去了，所以下令一半人馬守城，另一半人馬去追，但具體什麼情況，暫時還不得而知。」
朱翊點了點頭，他最擔心的事兒恐怕還是會發生。
「科爾沁部的人這麼狡猾嗎？」舒爾哈齊也是氣憤不過，緊握拳頭，很有一股找人干仗的沖動。
「這是他們消耗我們的最好辦法，畢竟他們幅員廣闊。」
「陛下，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舒爾哈齊著急了。
「進城了總比扎營野外強吧，這事兒急不來。」朱翊冷靜地道。
「只是這樣，還要耗多久才是個頭？」
「他們躲到哪兒，咱就打到哪兒。」朱翊道，「總會有個頭的，朕就不信科爾沁部真有如此頑強。」
「這樣好，這樣好……」舒爾哈齊連連點頭，笑道，「將科爾沁部橫掃一遍，看他們還敢不配合嗎？」
繼而，舒爾哈齊又緊鎖眉頭，擔憂地道︰「只是陛下，這樣一來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派軍駐守嗎？」
攻城容易守城難，如果不駐軍，攻下來其實也沒多大意義。
「這的確是個問題，所以還是得需要像你，像你大哥，像三娘子那樣識時務的領袖啊！」朱翊又一次感慨，必須發自內心臣服于大明才行。
不然，終究是個事兒。
這個年代生產力水平低下，交通不便，大明再富裕，也難以控制如此廣袤的領地，領袖的作用這時候至關重要。
根據猛骨孛羅的描述，科爾沁部還是屬翁果岱最有威信，很可惜那是個硬骨頭，哱雲與猛骨孛羅的游說壓根兒不管用，寧可在城外看著，也不願意與大明配合阻止這場戰爭。
再去物色一位德高望重的首領談何容易？除非將科爾沁部反明的將士與官兵全都殺了，一切重新開始。
不過，朱翊也在琢磨另外一個問題，是否需要先拉攏蒙古其他部落，然後包圍科爾沁部。
……
得知通遼城變成一座空城，翁果岱心頭大松一口氣。
就該這樣呀，這時候不能與士氣正盛的明軍正面交鋒，有本事就將科爾沁部掃蕩一遍，反正他們不怕，最後耗不起的肯定是明軍。
猛骨孛羅與哱雲也都看出來了，翁果岱此刻是什麼心情。
「看來，大汗很欣賞這種對抗明軍的方式哈？」猛骨孛羅問。
翁果岱嘿嘿一笑。
「可如此一來，恐怕科爾沁部就沒有回頭的余地，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那就走到黑唄，在黑暗中走的時間久了，不又能迎來光明嗎？」
「……」猛骨孛羅有點無語了，沒想到翁果岱竟是如此執念的一個人。
正準備再開導兩句，見一名士兵跑來說道︰「皇上有旨，讓你們三個立即去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