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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1章 你是在教朕做事嗎?

「萬歲爺,梁世燊進京了。」

陳炬忽然色急匆匆地進來稟報道。

朱翊精神陡然一振,坐直身子問道︰「終于現身,這麼快嗎?」

「剛一進京就被東廠的人逮起來了。」

「他一個人?」

「不,還有他兒子梁,另外帶了兩名僕役在身邊。」

「他們是奉旨進京的?」

「這個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被逮起來了自然說是奉旨進京。」

「此刻人在哪兒?」

「在東廠監獄里關著。」陳炬回道。

東廠本只負責偵緝、抓人,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但到了明末,也有了自己的監獄。

「這樣不合適吧?」朱翊疑慮地道。

「萬歲爺指什麼?」

「人家萬一說奉旨進京,把他們抓起來像什麼話?關鍵現在也沒有證據。」

「萬歲爺,奴婢起初也這麼想的,但轉念一想,似乎抓他們也沒毛病,畢竟梁家生意上有些問題,像其它商賈一樣存在偷稅漏稅的現象,只不過這事兒不該由東廠管而已。」

「把他們帶到這里來。」朱翊一擺手吩咐道。

陳炬卻並沒有立即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萬歲爺要如何審問他們父子倆?」

「什麼意思?」

「奴婢是想,要不要東廠先審?萬歲爺仁慈,奴婢擔心問不出什麼來,梁家父子雞賊著呢。」

「朕只是不屑于雞賊而已。」朱翊輕輕「哼」了一聲。

「奴婢明白。」陳炬忙去了。

來得還挺快,看來這梁氏父子是早有準備啊,朱翊理了理思緒。

很快,陳炬領著梁世燊與梁父子來了。他們後頭跟著東廠兩名頭戴尖帽腳穿白皮靴的檔頭,另外還有四名番役在外頭候著。

「梁世燊叩見陛下!」

梁世燊與梁倒是規矩,來了心平氣和地行禮拜見。

「免禮。沒想到又見面了,還以這樣一種方式,」朱翊也不磨嘰,開門見山地道,「可知朕找你們找得好苦?」

「不知道。」梁世燊搖頭,與梁都是一副詫異不解的神情。

「朕本是要宣保定伯進京的,可听說保定伯進京途中得了風寒不幸亡故,朕深表歉意。」朱翊道。

「這與陛下無關,家兄身子骨一向不好,所以才決定出去散散心,不料剛好被陛下召見。」梁世燊回答。

「你們在京城的生意為什麼都撤了?」

「回陛下,年紀大了,沒有精力,而犬子又不懂得生意經,活月兌月兌的一個敗家子,倘若繼續支撐下去,恐怕家業遲早要敗光。」梁世燊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身邊的梁一眼。

梁這時候倒是一副謙恭受教的模樣兒,乖乖侍立一旁不說話,這顛覆了朱翊對他的印象。

「既然不知道朕找你們找得好苦,那朕再問,那你們肯定也會說不知道朕為什麼找你們吧?哦,不對,準確地說不是找,而是通緝。」

「通緝?」梁世燊一副訝然又無辜的神情,「臣還正納悶兒呢,為什麼剛一進京就被東廠的人抓了。」

「以你們這樣一副姿態,看來朕啥也問不出來唄?」

「不知陛下想問什麼?」

「朕怕你們裝糊涂一問三不知啊!」

「陛下言重了,臣豈敢在陛下面前裝糊涂?別說現在,就是曾經陛下還是潞王時,也不敢與陛下說半個`不`字?」梁世燊信誓旦旦地道。

「嗯,如此最好。」

「陛下想問什麼盡管問。」

「保定府出了一宗案子,性質極其惡劣,可至今未破,你們知道吧?」

「陛下可是指張靜修幾個月大的孩子在保定府被盜匪搶走一案?」

「看來你們也知道。」

「確實听過了,張靜修是陛下的好朋友,出這種事,臣深表遺憾。」

「可有人懷疑是你們梁家所為。」朱翊不緊不慢地道。還有心觀察梁世燊與梁兩個的神情舉止。

「陛下,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梁世燊毫不猶豫一口否決。

梁還是像之前一樣。

「冤枉不冤枉,朕也分不清,眼下恐怕只有你們自己清楚,畢竟朕確實花了很大的精力,如今錦衣衛指揮使還在保定府沒有回來呢,可到頭來也確實一無所獲,幾乎找不到任何線索。」

「梁家世代萌受皇恩,雖然沒能為朝廷做出多大的貢獻,但也知法守法,斷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兒來,還往陛下明察。臣斗膽說一句,這樣對梁家著實有失公道。」梁世燊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朕做得不對?」

「臣不敢。」

「但心里就是這樣想的對吧?」

「……」梁世燊沉默。

「想必你們怎麼也沒想到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朕吧?」朱翊有心一問。

「陛下雄才偉略,成為大明之主,實乃天下人的福氣。」梁世燊音韻鏗鏘地回道,「雖然臣的確是沒想到,但也不覺得陛下成為大明之主有多驚訝,這是臣內心的真實想法。」

「你們不恨朕嗎?」

「敢問陛下,何恨之有?」

「朕曾經可是敲詐過你們,與你們梁家搶過媳婦兒。」

「陛下,那是為梁家臉上貼金。」

「真的這麼想?」

「臣敢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謊言,五雷轟頂而死。」梁世燊舉掌向天。

「那這樣看來,朕召你們進京,指定啥也問不出來唄?」

「關鍵陛下所說,一來臣不知,二來也覺得不合常理。臣這一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呢。」

陳炬听不下去,還是覺得朱翊太溫和,這樣審問能問出啥子來?所以忍不住質問道︰

「你們也別在萬歲爺面前推得一干二淨好像很清白,若沒有調查過,也不會緝捕你們父子倆,京城做生意時,偷稅漏稅的事兒,梁家可做了不少。」

「陳公公——」梁世燊聲音陡然間一拔高,擲地有聲地反擊道,「有偷稅漏稅可盡管查,查出來是補交,是罰款,還是蹲監,我們又沒說不配合執行,可我本奉旨進京覲見,剛一抵京,就被東廠的人不由分說抓進監獄,這是做事該有的方法與合理程序嗎?」

「梁世燊,這里是東暖閣。」陳炬沉聲提醒道,「說話小聲點,不要蓋過萬歲爺的聲音,有話好好說,瞧你的情緒,是不是也想質問萬歲爺為何不由分說查封你兄長保定伯的府邸呀?」

「此情相信陛下自會給梁家一個合理解釋,不必勞煩陳公公提醒。」

「你是在教朕做事嗎?」朱翊看似不緊不慢地問道。

「臣不敢。」梁世燊道。

「東廠抓了你們父子倆,朕是該放了你們還是不管任憑東廠處置呢?」

「臣與犬兒無罪。」

「朕費盡心思召你們進京,看來這是問了個寂寞啊!」朱翊感慨地道,繼而抬手吩咐陳炬,「放了他們。」

「萬歲爺……」陳炬明顯不願意。

「放了他們。」朱翊又說了一遍。

「奴婢遵旨。」陳炬這才沖旁邊兩名檔頭抬手道,「放了他們。」

「二位請,卑職送你們出宮。」兩名檔頭立即上前請梁世燊、梁。

「多謝陛下!」梁世燊躬身言道,「為表示支持陛下的工作,這陣子臣會滯留京師,陛下可隨時傳召。」

朱翊一擺手。

兩名檔頭引領梁氏父子退下。

「萬歲爺,不會就這樣放了他們父子吧?」隨後陳炬不解地問道。

「密切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在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許他們月兌離朕的視線。」朱翊目光凌厲地道。

「奴婢明白。」陳炬松了一口氣,心想這才叫萬歲爺的手段嘛,剛才的審問短小無力,指定問不出什麼名堂呀,要說審訊還得交給廠衛才行啊!

「關于保定伯的死因,派人查清楚了沒有?」朱翊接著問道。

「回萬歲爺,暫時還沒有信兒。」

「加緊,朕不希望這宗案子一直拖到泰和元年。」

「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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