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老兄有沒有參與?
該怎麼說呢?參與肯定是有的,但也要看誰來定性。
所以,朱翊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娘,說皇兄有參與也行,說他沒參與也行。」
李太後愣了一愣,不解地道︰「兒,此話何意?」
朱翊解釋說︰「意思就是要看娘親,娘說皇兄參與就參與了,說他沒參與就沒參與。此前已與娘交流過,孩兒認為皇兄不大可能公開打壓伴伴,只會授意于人。事實亦證明如此,張鯨,徐學謨、陳主導掀起輿論前曾請示過皇兄,皇兄沒有明確拒絕,等于是默認了。娘的擔心沒錯,皇兄對伴伴早已起了戒心。」
這時候,朱翊覺得是向李太後坦誠的好機會。
李太後微微嘆了口氣︰「那還是說有參與唄。」
朱翊又意味深長地強調道︰「娘,權力在你手,只要你說沒參與,那就是沒參與,誰還敢說皇兄參與了不成?」
進而,他又補充道︰「不過孩兒以為,說皇兄參與了也無所謂,畢竟參與的理由可以說成是皇兄為了自己妹妹撐腰嘛。」
「嗯。」李太後一點即明,喃喃地道,「為自己妹妹撐腰與刻意排擠打壓馮公公,確實是兩碼事兒。」
見李太後好像越來越相信自己了,朱翊連忙趁勢而上,此時不說,等待何時?
他一本正經地道︰「娘,孩兒有句話想說。」
「說唄。」
「娘,孩兒通過接觸,發現小徒張鯨這個人不可靠,且不說他的辦事能力,忠誠度也不及伴伴。」
這算是背後說人壞話了。
本非厚道之舉,不過想想張鯨是自己徒弟也無所謂,反正確實也不是什麼好鳥。
李太後听了微微一滯,問︰「兒是想表達什麼呢?」
「孩兒是想說,皇兄如果因為怨恨伴伴對他管束嚴厲,從而討厭疏遠伴伴,甚至通過親近張鯨來與伴伴抗衡,那並非明智之舉。孩兒不知娘親如何看待的?」
朱翊只是提醒,也沒想得到答案,說完起了身,給李太後留下足夠的思考時間。
所以,未等李太後回答,朱翊便道︰「娘,孩兒去皇兄那邊,把對伴伴的懲罰告訴他,看皇兄還有什麼其它想法。」
「嗯,好。」李太後沉吟道。
朱翊轉身而去。
他到達東暖閣時,萬歷皇帝與張鯨已經開心地交談完畢。張鯨已經回司禮監了。
「皇兄。」朱翊大大咧咧地進去喊了一聲。
「皇弟來了哈。」萬歷皇帝很熱情地拉著他坐下。
朱翊也不墨跡,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皇弟是奉娘親之命,前來傳達娘親對伴伴的處罰,並征詢皇兄的主意,看那樣處置合適不?」
「懲罰?案子已有結果了嗎?」萬歷皇帝問。
朱翊將事情的始末以及對馮保的處罰說了一遍。
萬歷皇帝听完,當即表態︰「既是娘親的決定,那當然合適。」
朱翊有心瞧著萬歷皇帝的神情舉止,倒也沒發現有何做作之處,看似平靜得很。
嗯,這又是一個影帝啊!其實早就鑒定完畢。
朱翊沒再多問,他相信萬歷皇帝也不想多說馮保的事。
依李太後之意,萬歷皇帝立即召回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令其了結梁桂梁邦瑞父子的死亡一案。
說不上有多草率。
畢竟有兩點是肯定的︰一梁邦瑞得了癆病命不久矣,二梁桂確實是自己懸梁自盡。這兩點隔壁鄰居都能作證,事發當晚梁家並未發生任何沖突流血事件。
死者已矣!
況且朝廷的處置也並不失人道,還是為梁桂梁邦瑞做主了的。
處置如下︰
梁邦瑞以患重度癆病自然死亡論,梁桂懸梁自盡乃自發行為與人無關。但因徐爵當晚去過梁家,與梁桂發生口角爭執,是否對梁桂產生心理壓力亦不得而知,本著「死者為大」的原則,當對梁家進行一定的補償,由馮保徐爵負責厚葬梁桂梁邦瑞父子,並照料贍養梁家遺留下來的老僕後半生的生活,並處罰馮保半年俸祿懲以為戒。
這樣,梁氏父子案就此了結。
明眼人一看便知,對馮保的處罰並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是讓他破了一點財而已。
馮保依然擔任司禮監掌印,依然提督東廠,兩大要職意味著他依然是李太後最信任的「家僕」。
但不得不承認,經此一鬧,馮保的聲譽定然受到一定打擊,他行為處事亦謹慎低調得多。
朱翊肯定成功達到目的︰拯救了朱堯公主,懲戒了馮保。
但對馮保的處罰顯然沒有達到萬歷皇帝和張鯨的預期。不過對于他倆而言,也算是意外的驚喜。
畢竟這次如果不是朱翊首先發難,他們連抨擊馮保的機會都沒有,是朱翊給他們包括朝中想打壓馮保的大臣創造了一次機會。
此時,朝廷上下都早已達成共識︰萬歷皇帝的決定其實就是李太後(之前還有張居正)的決定。
既是李太後的決定,那也沒人再敢追究馮保的責任了。為朱堯公主選駙馬仍由他負責。
按照議好的日程,萬歷皇帝對朱堯公主正式進行了冊封。
封號「永寧」。
從此,朱堯公主便不再稱「二公主」,而該稱「永寧公主」了。
無論接下來馮保為她選的駙馬是誰,反正不是梁邦瑞,那她的命運將從此而徹底改變。
而且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馮保會為她選出一位靠譜的駙馬。
朱翊一直惦記著這件事,至此,他總算可以心安了。
想著馮保若敢再鬧什麼ど蛾子,那就真該死了。
本來這次的膽量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想想之前可是再三叮囑,到頭來依然將梁邦瑞作為駙馬第一人選。
也不知是馮保的膽兒夠肥,還是將他這個王爺的話當作耳邊風。
該吃一塹長一智了吧。
「永寧公主」受封當日,朱翊便去慈慶宮找她敘話。
姐弟倆一見面,朱堯便笑著伸手向他要錢。
讓朱翊一愣,畢竟這還是第一次呢。
「姐,我可不欠你的,這次我救了你,姐當感謝我才對。」
「是,可姐窮啊!沒有弟弟富裕,況且是你讓姐故意輸給母後的,不然姐可以贏。」
朱翊無奈地搖頭,感慨道︰「原來哪個世界求人辦事都要付出代價啊!」
「弟弟就說給不給吧?」朱堯擺出一副理所當然好像欠她錢沒還似的的架勢。
「好!給給給,誰讓你是姐呢。我這個弟弟可不是小氣的人。」
朱堯粲然一笑,然後認真地道︰「弟弟,姐有個問題想問你,听說你想娶府學生員李得時的女兒李之懌為妻嗎?」
「姐听誰說的?」
「宮里宮外都傳開了呀!弟弟大鬧保定伯後世子孫梁家,就是因為喜歡李之懌,所以有心懲罰那個梁,這事兒母後、娘親都知道,姐知道不足為奇。」
「我是有這個想法。」
「弟弟決定娶她做正王妃嗎?」朱堯看起來有些著急。
「是啊!弟弟尚未婚配呢,要娶那不得是正王妃?」
朱堯眉頭緊鎖︰「可弟想過沒有,你是潞王,那個李之懌已經和梁訂過親的啊!」
朱翊深不以為然,還得意洋洋道︰「那定親是弟弟故意設下的圈套,既能騙得十萬彩禮錢,又能給梁家迎頭痛擊,自然不算數的。」
朱堯搖頭嘆息︰「弟弟也太自以為是了,無論是欺騙,還是心甘情願,定了親就是定了親,怎麼能不算數呢?」
「即便算數,又能怎麼著?」
「弟弟呀!都說你聰明,可此時卻怎麼犯糊涂呢?人家李之懌與梁定了親,你是潞王,卻要娶一個與人定了親的女子作正王妃,娘親會同意嗎?皇兄會同意嗎?朝中大臣會同意嗎?你到底想過沒有?」朱堯語重心長。
朱翊模著自己腦瓜兒,尷尬地笑了笑,「當時只顧著痛快,好像還真沒想這麼遠呢。可李得時他們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呢。」
「他們當時不知道你是潞王,更不知道你想娶李之懌為妻啊!」
「哦。」朱翊點點頭,接著又道,「可此情我對娘提及過,她好像也沒有反對。」
「娘不反對,想必是因為她出身卑微,所以一向對身份、地位、尊卑那些東西不放在心上。」
朱翊一擺手道︰「那我更不放心上。況且當初主意是我出的,自然由我負責。」
朱堯道︰「弟弟,你想得太簡單!為此,母後還特意問過我呢,她也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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