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半夜時分,整個青雲觀都處于夜深人靜之中,就算是修為高深的青雲子師父,也進入了睡夢,如果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任誰都得炸毛。
黑暗中,周游突然睜開眼楮,瞳孔放大,以適應黑夜的環境,他的表情略顯猙獰。
這份猙獰,一直伴隨著他披上長褂,穿上鞋子,走出屋門,來到旁邊的屋子,一腳踹開門也沒有消失。
「入雲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到底在搞什麼鬼?」
周游不滿的呵斥道,他已經忍了很久了,但是對方根本不知收斂,甚至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嘻嘻……師弟,你來了?」
周游猛然打了個激靈,一點困意全都嚇醒了,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想著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居然讓入雲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黑暗中,入雲子的房間里,只有一支蠟燭在燃燒著,釋放出微弱的光亮,而入雲子正坐在梳妝台前,她並沒有大半夜對著鏡子梳頭發,而是在她面前的梳妝台上,正擺放著一個腦袋。
「腦袋?」
「這是誰的腦袋?」
「入雲子哪里來得腦袋?」
「她果然是走入了邪道啊!」
一瞬間,周游想到了很多,他心里很惶恐,因為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辦法做到阻止入雲子。
此時入雲子正微微轉過頭來,面孔一半陰暗,一半光明的看著周游,更顯得陰森恐怖。
「師弟,來都來了,你為什麼站在門口不進來?」
入雲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不包含任何情緒的聲音,更讓周游心驚肉跳,她不會要殺人滅口吧?
周游瞬間慫了。
「師姐,你這是在干什麼啊?」
「哪那麼多廢話,趕快給我滾進來,給你看看我最新的道術!」
「最新的道術?」
還好,還好,沒提殺人滅口的事,那就證明現在還是安全的。
周游小心翼翼的走進入雲子房間中,一邊在暗中戒備著,一邊也對她所說的道法感興趣。
走進了,周游這才看清,擺在梳妝台上的腦袋,是一個面容清秀的美貌少女,當然,她要是放在一具身體上的話,那就更好了。
現在單獨的一個腦袋,還瞪著一雙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你,妥妥的恐怖片。
「這是?」
周游目光瞥向入雲子,期待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只見入雲子伸出手來,模了模少女的腦袋,給周游一種她是在模寵物狗寵物貓的感覺。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喂,醒醒,周游,這可是一顆腦袋啊!
「師弟,這就是我昨日下山除去的鬼怪,哎,她也是一個可憐人,不,是可憐鬼,我一時心善,就把它帶了回來,吧啦吧啦,如此這般。」
周游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他明白個鬼啊,你見人家鬼可憐,就帶回到青雲觀養著了?
有沒有想過其他人的感受?
再說了,人家的身體去哪里了,為什麼只剩下一顆腦袋啊!
周游有太多槽想吐了,只是入雲子已經變換了一番表情,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師弟,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師父和師兄們吧?」
說到後半句,她立馬換了個語氣,「你要是敢告訴師父和師兄們,你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我可沒有威脅你哦!」
是的,你沒有威脅我,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周游心中無語,他略過這茬沒提,有些奇怪的問道︰「你確定要養著這東西,再說了,你知道怎麼養鬼嗎,師父可沒教過這些東西。」
「養鬼而已,這有什麼難的,沒理由它自己一只鬼都能活,到了我這里,就活不了了!」
入雲子無所謂的說道。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壓根不會養鬼的道術!」
「哼,我會不會,不用你管,你只要別告訴師父就行,听到了沒有!」
入雲子凶巴巴的說道,她隨手拿過一旁的罐子,打開蓋子,沖著鬼腦袋說道︰「進來!」
鬼腦袋異常听話的鑽了進去,周游算是看明白了,這鬼腦袋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思想,真成了入雲子的玩物。
「入雲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沒有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稍微遲疑了一下,周游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他只知道對方是從小就對鬼神之事非常上心,這從小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太清楚了。
而如今入雲子和她都已經十四歲了,放在一些人家里,都已經能夠嫁人生子,這個年齡段,思想已經趨近成熟,入雲子會不會研究邪術,周游並不能確定。
說完這番話後,周游就目不轉楮的盯著入雲子的眼楮,令他有些欣慰的是,入雲子眼神中先是有些疑惑,然後還夾雜著一絲惱怒,並沒有心虛的表現。
「你在說什麼,我能研究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入雲子不滿的說道,她看起來非常惱怒,手掌一番,就拿出一張黃符來,周游見狀,立刻腳下抹油,跑得飛快。
再不跑就又要被捉弄了!
望著周游狼狽逃竄的身影,入雲子發出咯咯的嬌笑聲,等周游離開房間,她揮了揮手,把門關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她重新召出了鬼腦袋,一手把玩著,一手撐著下巴,歪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在思考鬼魂到底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人死了之後,到底因為什麼原因會變成鬼魂。
她不想死,也不想變成鬼魂,所以她要找到永生不死的辦法。
……
青雲觀。
又是平靜祥和的一天,周游例行吐納修煉過後,開始了畫符前的準備,畫符是一件非常嚴肅和莊重的事情。
事先需要做很多準備工作,當然,到了高深程度,比如師父青雲子這個境界,就已經可以水到渠成。
而據師父所說,符法的最高深境界,是不借用黃紙和朱砂,而是以手指作筆,凌空畫符,無形無相,想防都防不住。
然而還沒等周游開始,就突然被二師兄打斷了進程。
「小師弟,今天先不要進行修煉了,山下來了求助之人,說他親妻子被邪祟附身了,你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游有些奇怪,這種懷疑有邪祟作怪之事,一般都不會讓他去才是,畢竟他只是一個修為了了的小道士而已。
「二師兄,怎麼會讓我去,其他師兄呢?」
「要是能騰出人手來,也就不用你去了,也是奇了怪哉,最近上山求助的人愈發多了起來。你先陪著去對方先去看一看,能收拾就收拾了,收拾不了,也不要勉強。」
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長了,周游也早就習慣了,鬼怪之事,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事,只是讓他有些可惜的,就是至今也沒有見過能夠化形的狐狸精。
妖怪有是有,但大多數都是沒有化形的小妖小怪,它們也不會故意害人,都是藏著偷著修煉。
反倒是惡鬼害人之事,層出不窮,畢竟鬼是人變得,死人之事常有發生,如今又不是什麼繁華盛世,生活的不好,心情自然也就不好,這人死後,變成惡鬼的可能也就越大。
要不然能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了嘛,越是戰亂時代,作祟的妖魔鬼怪也就越多。
如今雖然不是戰亂時代,但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沒好到哪里去。
轉過頭來,既然二師兄都這麼說了,周游也只好下山走一趟了。
「二師兄,我下山沒問題,你不得給我點防身的靈符,威力不要太大的,劾鬼符先來個十張八張的。」
雖然答應了下山,但該要得好處還是要要得,周游舌忝著臉伸出手來,大有你不給我就撂挑子不干的架勢。
二師兄無奈,從兜里掏出兩張黃符,拍在周游手里,「只有兩張,愛要不要!」
「要,要,怎麼不要!」
周游牢牢攥緊,同樣的符,二師兄畫的,和他畫的,這威力自然是不一樣的。
把兩張符揣進懷里,周游美滋滋的隨著二師兄來到了前殿,見到了一個面容焦急的農家漢子。
「福生無量天尊,居士久等了,這是貧道師弟,一身道法不在貧道之下,就讓師弟隨居士走一趟吧!」
「這……」
遲疑了,你遲疑了!
周游虛著眼盯著農家漢子,他知道,對方肯定是看他年輕,所以懷疑他的業務能力。
你最好能拒絕,這樣道爺就不用往山下跑一趟了。
「道長,能換個人嗎?」
漢子遲疑的說道,話剛出口,他就臉色漲紅的解釋道,「我不是懷疑這位小道長的實力,就是害怕他被邪祟傷到了。」
二師兄矜持的搖了搖頭,「居士放心,貧道師弟一定能幫你解決問題的。」
這光天化日之下,周游要是連個小鬼都除不掉,那也枉費修行這麼長時間了。
至于二師兄是怎麼知道那邪祟只是個小鬼的,很簡單,這農家漢子都能跑到青雲觀來求助了,那要是厲鬼,他絕對沒有這個機會。
被二師兄拒絕之後,漢子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同意由浮雲子小道長出手。
下山的過程中,周游全程冷著臉,什麼意思,他浮雲子就不要面皮的嘛,都被人家嫌棄了,他還能有好臉色?
旁邊的漢子也非常尷尬,本來就是個沉悶的性子,此時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一路之上,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古怪。
農家漢子家里本來就不富裕,跑到青雲觀來,完全是憑借著一雙腳力,周游也只能跟著他一起走。
從下山開始,一連走了有兩個時辰,這才到達目的地。
村子不大,一共只有十幾戶人家。
在兩人來到村門口的時候,早就已經有人在翹首以盼了。
「大柱,這就是你請回來的道長嗎?」
呼啦啦的,在一位老人家的帶領下,一下子圍上來十幾個人,全部眼巴巴的看著周游。
周游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村長,這位就是我從青雲觀請回來的浮雲子道長。」
「怎麼這麼年輕,有沒有本事啊?」
喂,老人家,不要以為你說話聲音小,我就听不見啊!
「福生無量天尊!老人家,貧道青雲觀浮雲子,老人家能不能為貧道解釋一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周游目光如電的看向農家漢子,又看向面前眾人之首的老村長。
「老朽見過小道長,老朽是這村子的村長,故意隱瞞之事,都是老朽一人的主意,還望小道長不要怪罪,我們也是沒辦法,整個村子加起來,也湊不出來那麼多錢來,只能稍做隱瞞。」
「等等,貧道不是很明白,你們故意隱瞞了什麼事情?」
「實際上啊,這中邪的,不僅僅是大柱家的,我們村還有兩戶人家,也中邪了!唉,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在老村長唉聲嘆氣中,周游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對方是只出了一份錢,而讓他做三份工作。
然後周游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怪不得這個叫大柱的漢子,在青雲觀的時候,就先把錢交上了,這是怕他反悔啊。
雖然心里很不爽,但是來都來了,周游也不能掉頭就走,他青雲觀的聲譽不要了?
再者說了,師父他老人家常常教導眾師兄弟,降妖除魔,是我輩本份,即使沒有好處拿,見了妖魔害人之事,那也要出手相助。
「老村長,你們一個村子,就有三戶人家糟了邪祟,這可真是不多見,平日里還要多行善事才是。」
周游表面上雖是勸導,實際上是暗中諷刺了對方。
這錢可以不拿,氣是一定要出的。
說完之後,周游也不管老村長臉上羞愧的表情,他也在暗暗盤算,一個村子,十幾戶人家,卻有三家糟了邪祟,這的確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稱之為鬼禍也無不可,再聯想道最近眾師兄每天都忙碌于捉鬼驅煞,周游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系,他只希望,這件事的發生,最好不要是他所想得那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