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繡?
秦晉先是瞄了眼李相浮蔥白的指尖, 片刻後看向盤子。
飯做得很好吃,就連擺盤也尤其漂亮。旁邊雕刻好的蘿卜花倒在盤子邊緣,正好蓋住排骨留下的油漬。
無論任何時候, 都能讓吃飯的人保持食欲。
想起昨天的嵌字豆糖, 秦晉薄唇一抿, 說︰「你——果當初順勢進娛樂圈——展, 永遠不會——其他明星撞人設。」
李相浮失笑︰「賢良人設麼?」
秦晉︰「非物質——遺產傳播機。」
「……」
確定他已經吃完,李相浮準備帶著餐盤離開, 手在半空中被擋了一下︰「我來拿。」
李相浮挑眉。
秦晉︰「外面下雨, 提著東西不好打傘。」
見他堅持, 李相浮沒繼續推拒。
雨很大, 砸在地上都能濺起幾厘米, 往回走的時候傘面是朝著李相浮這邊傾斜, 他先是覺得秦晉人不錯,忽然意識到不對︰「你出門沒帶傘?」
秦晉敷衍著回應︰「忘了。」
「……」
回到住處, 李相浮只能把自己的傘借給他。
目睹秦晉的背影消失在瓢潑大雨中, 李相浮垂眸轉身……李安卿的面容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差點條件反射揮拳頭, 看清身後人時李相浮長吁一口氣︰「二哥, 你怎麼在這里?」
李安卿沒回答,問︰「你借傘給他?」
人之常情,李相浮點了點頭。
用手掐斷了一瞬門上——珠簾墜下的雨滴, 李安卿道︰「上一個這麼做的還是白娘子, 她從借傘給許仙起, 就開啟了被關進塔里的倒計時。」
說完語氣寡淡道︰「你要引以為戒。」
李相浮︰「……我覺得你對藝術的解讀有問題。」
陰雨天適合入眠,李相浮進房間後便躺在床上,趙評委統一給選手——了短信,提醒他們早點睡, 明天一早會外出采風。
昨天整宿沒睡好,確定沒有新消息便把手機扔在一邊,手覆著眼楮伴隨雨聲,李相浮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竟是從下午一直睡到凌晨。
翌日雨後放晴,天空是被洗滌過的純淨蔚藍。
選手在指定地點匯合,因為要外出一天,除了繪畫要用的工具,大家還自備了食物和水。
秦晉戴著口罩出現,時不時咳嗽一聲,有人建議他回去休息比較好。
「昨晚受涼了,」秦晉啞著嗓子說︰「我去買點藥,你們先走。」
幾個評委面上都關心了幾句,不——時帶著選手出發。
等他們走遠,秦晉摘下口罩,哪里還有一絲難受的模樣,似乎察覺到什麼,抬眼朝某個地方望去。
李安卿就站在前方不遠處,雙手插在兜里︰「看來不用等到火車上,現在就可以談一談。」
附近沒幾家小餐館,夏天桌子還都是擺在外面,兩人最終去了醫院。
坐在長椅上,李安卿一——既往地直白︰「你有沒有寄過仙人掌花?」
秦晉抽出休息區的報紙,打——時間看報的同時說︰「同樣的問題,我已經給過你弟弟否定的答案。」
沉默了一瞬,李安卿似乎是在判斷話中真假,片刻後他心中驀地一動,口中緩緩吐出一個人名︰「秦伽玉。」
李戲春提起過隨干花寄來的還有卡片,背面寫著‘歡迎回來,我的朋友。’李相浮從前的狐朋狗友不少,但摯友只有一個。
沒有因為秦伽玉的名字被提起生出絲毫波瀾,秦晉態度冷淡說︰「我雇了不少人在滄陽的火車站盯著,日夜交替,——果真是他活著出現,我會第一時間接到通知。」
親眼見識到秦晉對秦伽玉的詭異態度,李安卿暗道恐怕所謂的兄弟情深一說還有待商榷。
他冷靜地分析各種可能,突然皺眉,不管是不是秦伽玉,萬一有人安排比賽選手對李相浮不利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晉︰「評委里有我的人,不止一個,身手一流。」
顯然早就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李安卿腳步一頓,真正領教到了——麼叫做面面俱到︰「你裝病是想讓幕後人放松警惕?」
「幕後人?」秦晉嗤笑一聲態度不明,把報紙放在一邊︰「都是些沒有依據的猜測,我只是在以防萬一。」
……
徒步的距離略遠。
走走停停大約有一個多小時,最前面領路的趙評委終于停下,回過身微笑道︰「到了。」
眾人抬眼望去,前方是一處極其透亮的湖泊,被一條蜿蜒的溝壑隔成兩片區域,每一部分正好是橢圓形,遠看就像是長在人臉上的一雙大眼楮,風一吹,眸光晃動。
趙評委放下沉重的雙肩包,說︰「請各位以這片湖泊為主題,進行創。」
因為來的時候走了太久,評委專門留了休息時間,比賽定在三十——鐘後準時開始。
尤方等第一輪淘汰的選手也在隊伍里,他們就要自由很——,大部分時間拍照談天。
正巧兩人離得近,尤方走過來問︰「上廁所不?」
李相浮︰「附近沒有公廁。」
尤方︰「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時間還早,一起去?」
李相浮搖頭︰「旱廁不安全,特別是在這種地方,無論是滑下去,還是里面藏著人,遇到了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尤方眼皮一跳︰「去小樹林總可以。」
「樹林里可能有蛇。」
似乎覺得自己有點抬杠了,李相浮抱歉地笑笑︰「你去吧,我也不是很想上廁所。」
他往高處走了走,開始挑選稍後要——畫的角度。
風景畫是李相浮最拿手的,很快便找到一個絕佳的地點,正好能讓遠處的冰川一並入畫。
確定了位置,等待比賽開始的期間,他用樹枝在地上設計雙面繡圖案,準備回去後直接開工,突然手指微一用力,脆弱的樹枝被瞬間折斷。
李相浮皺了皺眉……那兩個外國評委好像一直在用余光留意著這邊。
記得先前——尤方說話時,其中一個外國評委便正好路過,手里拿著攝像機拍攝周圍的風景。
不等他細思,趙評委突然拍了拍手,宣布比賽開始。
時間給的相當充裕,李相浮靜下心來,從容構思完開始動筆。另外幾名選手差不——,還有一個閉眼了五六分鐘後才凝神創。
甚至有的評委也一時興起,提筆——畫。
方評委是例外,他根本沒——麼耐心,背著手不時在周圍晃悠踱步。當看到李相浮神情專注的樣子,不禁再次色|欲燻心,思索著秦晉也就是利用對方敲打一下自己,等回去後事情淡了,再想辦法把人搞到手也不遲。
半天空中太陽的軌跡逐漸偏移,折射的角度發生變——,湖面徹底暴露在陽光下,粼粼碧波蕩漾。
不知過去多久,李相浮是第一個放下筆的,沒有在乎袖子上沾到的顏料,耐心等待顏料干透。
另外三名選手也陸續停筆,莫以靜交畫時路過李相浮身邊,匆匆一瞥突然覺得這人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四位評委——別傳閱——品,時不時低聲交流幾句,大約過去一刻鐘,趙評委說︰「我們幾個已經打完——,之後會掃描上報協會,確定最終結果可以服眾再公布。」
翌日才能出結果,但比賽過程已經結束,回去路上眾人輕松了許多。
快到天西古村的時候,尤方一——既往地熱情︰「晚上我請大家吃燒烤。」
有選手不好意思︰「我請吧,第一天就是你付的錢。」
尤方不在乎地擺擺手︰「大家能認識就是緣——,今晚說什麼也要不醉不歸。」
村子里的人不常下館子,他們去的時候只有一桌客人。
聊天喝酒說趣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尤方又一次起身主動給眾人倒滿酒,經過李相浮身邊時,看到對方有些醉意地晃了子,低頭斂住陰測測的神情。
回到座位他打開新收到的短信︰【車子在村門口,想辦法把人帶出來,別再出差錯,尾款會現場給你。】
尤方快速回復︰【ok。】
氣氛相當熱絡,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眾人瞧著差不——都醉了。李相浮突然搖晃著站起來,尤方走過來扶他︰「沒事吧?」
李相浮擺手,勉強走到一邊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掛斷後又腳步不穩地坐下。聚餐即將散場時,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等人都走得差不——,只剩下爛醉的方評委,尤方適時過來︰「我送你回去。」
誰料李相浮堅定拒絕︰「不能同事送。」正說著突然招了招手︰「這里!」
遠處走來一位格外清俊的男子。
尤方一愣︰「這是……」
「我二哥。」李相浮撐著桌子站起來,搭住李安卿的肩膀,明明醉了講話卻是一本正經︰「現在這麼晚……我——為一個男生,還喝了酒,走夜路特,特別不安全……必須得家里人接。」
「……」
「別說胡話,趕緊回。」
李安卿扶著人就要往回走,李相浮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好心告誡尤方︰「白天你要去郊區旱廁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你這人安全意識太差……對自己不負責任……」
李安卿從頭到尾根本沒正眼瞧過尤方,走出一段距離才問︰「——果我不來古村,你準備怎麼辦?」
李相浮含糊不清說︰「至少叫兩個人以上同回,我身上還有防狼噴霧應急……」
頓了頓又道︰「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
兩人都沒注意到牆後藏著一人。
原本躲在暗中觀察情況準備出手的外國評委打給秦晉匯報情況,——平時表現出來的不同,他的一口漢話相當流利︰「叫尤方的選手很可疑,李相浮已經被他二哥接走。」
說到這里忍不住感慨︰「老板,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會保護自己的男人。」
全程根本不給他——揮作用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