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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當金球入手時, 腦海中看到它的用處,衛洵心中劃過一絲輕咦。石濤拿出的確實是好東西,而且是只對導游有用好東西。
【名稱︰新景點經驗球】
【品質︰驚人】
【作用︰能增加45%新景點開闢進度, 使用後經驗球將消失】
【備注︰旅社不鼓勵走捷徑, 當你使用經驗球完成對新景點的開闢時,你或許會遇到一些‘小’麻煩!】
原來還有這種東西。
「誰給你的?」
冷不丁衛洵發問, 神經緊繃等待全部精力都在衛洵身上的石濤下意識答道︰
「哥哥。」
明白了, 石濤有個關系不錯, 同被旅社選中的大哥。
對方估計地位不低,實力不差,能接觸到更高階位的導游,或者自身就是高階導游。而且對石濤很是關心重視。
稀有品質的經驗球, 價值不菲,對方卻將它給了石濤,讓石濤用它來賄賂丙九。這既是示好,同時也時在展現實力,向丙九秀肌肉。
我很厲害/認識厲害導游。
你別動我弟弟,不然要你好看。
如果丙九對經驗球有興趣,他不會動石濤,甚至還會保他。他哥能拿出一個經驗球,說不定就還有更多經驗球。
如果丙九對經驗球沒興趣,也沒人會討厭主動拿東西討好他的人, 不說對石濤特意照顧, 起碼也不會故意折磨。
如果丙九是個瘋子變態——
那只能算石濤倒霉了, 全旅隊一起倒霉,也算是‘人人平等’。
衛洵拋了拋經驗球,反手收起, 望向石濤的眼中多了幾分興致。
這倒是個套信息的好機會。
石濤看樣子就不太聰明,現在又正好屏蔽了直播,和石濤獨處——
衛洵擺出副對經驗球無動于衷的冷酷模樣,不動聲色和石濤套起信息來。
* *
二號家庭的門,仍舊緊閉著。
丙九已經進去半小時了,還沒有出來。
林曦覺得冷,他穿著睡衣,抱著膝蓋愣愣蹲在門外,寒風吹過,他顫了顫。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雨水冷意與尸體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起,卻像是幽微的燭火,更顯陰森。
林曦覺得害怕,他更緊靠向門邊,似乎這樣就能汲取些安全感。
一百八十度尸景房,從走廊能看到天井處一排排站立的尸體,黑暗模糊了它們可怖的面容,看起來就像兵馬俑。
但林曦仍怕的不行,看一眼就跟被火燙到似的倉皇避開眼。他想縮到丙九的床上,想貪婪不安地嗅聞丙九的氣息,無論被他怎麼折騰都好。
有丙九,只要有丙九在,他就不用害怕。
可是……
林曦更緊靠向門,死死閉上眼。他不會敲門,他不會做丙九討厭的事情。
‘你要變得更有用才行。’
林曦捂住耳朵,卻無法將苗芳菲的聲音驅散。
但越是這樣想,她當時經過自己時,說出的話,那種憐憫的目光,林曦記得越清楚。
‘丙九變了,如果不跟著改變的話,遲早你會被他拋下’
不過是顏值只有68的女人罷了,他用不著她可憐!
苗芳菲只能靠自己,但他能靠丙九!
林曦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內心卻空蕩蕩的。過去那萬千粉絲歡呼,舞台燈光灑落,被鎂光燈包圍的生活,有多久沒想起來過了?
恐怖的旅程沒有盡頭,想得多會讓人活活崩潰瘋狂。
林曦見過有人因為恐懼而發瘋,也見過有人自以為有感情,企圖向丙九奢求更多。
後來他們都被丙九舍棄了,死在了旅程中。
更漂亮的死了,丙九就看上了林曦。
林曦早習慣不去多想,不去多問,不去多求。
丙九長什麼樣?
不去想。
丙九會護著他多久?
不去想。
能活一天,就活一天。
但是……他不是丙九那樣不會恐懼的冷血怪物,林曦也會怕,怕的快要崩潰了。他早知道自己對丙九而言,就是個玩物,只要遇到更好看的,丙九自然會舍棄他。
林曦以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現在他卻越來越不敢去想被舍棄後的慘狀。
他被丙九帶到中階三星,卻沒有與中階三星匹配的實力。
究竟是什麼時候,他變得越來越偏執瘋狂?階位越高,死的越慘,他就像在飲鴆止渴。
尤其是想到上車時看到的,那極高的顏值分數,林曦如墜冰窟,渾身冰涼。
如果連顏值他都比不過丙九。
那丙九留著他,還有什麼用?
‘你要變得更有用才行’
林曦打了個哆嗦,更深抱緊膝蓋,似乎才發現自己的前路是深不可測的懸崖。而他,進退無路。
到最終,林曦也沒有敲門,他安靜從門邊離開。
累了一天,旅客們都很疲憊,更何況明天早上五點就要起來。沒人在今晚折騰探索,全在沉睡補充體力。
* *
第二天清晨五點,雨仍未停,天黑漆漆的,所有旅客們及時到了客棧一樓大廳。
「點名。」
雖然旅客們大多練出了無論任何情況都能秒睡的功夫,但醉美湘西的危險,一院子的尸體,正屋里的棺材,還有泛著潮濕霉味的被褥,都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
大部旅客沒睡好覺,看起來有點精神缺缺。
相比之下,睡得神清氣爽,還穿了一身干淨清爽新衣的丙九就顯得格外惹眼了!
衛洵懶洋洋把一到五號家庭點完,他手里拎著許多個頗具湘西特色的,巴掌大的蠟染布包,吸引了旅客們的注意力。
「現在我將向大家發放湘西趕尸套票,請一定保管好,不要損毀。」
衛洵的聲音環繞在空曠大廳,回聲顯得有些陰森。
「否則在接下來的行程中,你將會死于非命。」
來了!
所以旅客瞬間集中精神,目光死死落在丙九手里的蠟染布包上。而從他手中領到蠟染布包,打開看到里面東西的旅客們,臉色更是籠上陰雲。
動作不便的石濤熟練單手解開系繩,把布袋里面的東西倒在了手中。
先掉出來的,是兩張連在一起的卡片。
【湘西趕尸套票】,包含【湘西趕尸體驗券】和【非遺體驗券——親手炮制尸體】
石濤臉色驟變!
【湘西趕尸體驗券︰趕尸,是湘西巫術的一部分,與蠱毒,落花洞女一起並稱為湘西三邪。持此的旅客將享受到vip趕尸體驗,單人單尸,決不重復使用尸體!驚悚全球旅社,旅客們最好的選擇!】
【非遺體驗券——親手炮制尸體︰作為一項傳統手藝,老尸匠炮制尸體的方法已隨著趕尸匠的沒落逐漸消失。但是,驚悚全球旅社為大家爭取到了機會!親手處理你們將要趕的尸體吧,辛勤勞動後,經您精心打扮後的尸體一定很美!】
「是趕尸!」
趙宏圖年紀不大,高中生似的,脾氣倒是挺暴︰「咱們得親手處理尸體!」
「好家伙,是辰砂啊。」
胖子倒出蠟染布包里一個黃色符紙疊成的小包,手指捻了點里面的深紅色粉末,放在鼻端嗅聞,搖頭晃腦道︰
「該是西派的手段。」
「西派?」
苗芳菲神情凝重,把布包里的東西攤開到桌面上。除了黃紙包的辰砂外,還有一疊細長黃符,數條五彩絲帶,以及一本輕薄的《老手藝︰炮制尸體》手冊。
「苗隊可听說過盜墓分南北,趕尸論東西這一說?」
苗芳菲隊內實力最強,自然成了臨時小隊的隊長,听了胖子的話,她神情微動,若有所思。急脾氣的趙宏圖插嘴道︰
「這不是盜墓小說里編的嗎,什麼模金校尉卸嶺力士之類的?」
「嘿,趙小兄弟說的也沒錯。」
胖子豎起大拇指,嘿然笑道︰「盜墓分南派北派,蓋因地域不同,地質不同,用的辦法也不同。咱就說北方黃土干燥,雨水少,墓葬多為土葬。想斷定墓穴在哪,就得學會‘看’土。民國那時候,洛陽馬坡村有個叫李鴨子的盜墓賊發明了洛陽鏟,一鏟子下去帶出土來,經驗老到的一眼就能看出那下面有沒有墓。」
「南派盜墓就不一樣,它跟中醫似的也講究個望聞問切,望就是看風水,以前選墓地可是有講究,得看個龍穴砂水。聞就是聞氣味,這不同朝代呢,墓土里的東西也不一樣。像秦漢那時候吧灌水銀的多,唐宋後就改用青膏泥了。問就是向當地人打探消息,看那些地名,什麼五婆墳啊,將軍冢啊之類,凡是帶‘墳’、‘窯’、‘陵’、‘墓’、‘冢’的,都得記下來。至于這切嘛,就是打盜洞了。」
「你知道的怎麼這麼多啊。」
听胖子大侃盜墓經,趙宏圖臉色怪異,上下打量︰「盜墓文里好像都有個姓王的胖子,該不會你們王家專門就搞盜墓吧,盜墓可是犯法的啊!」
「小兄弟話可不能亂說!」
胖子差點跳起來,義正言辭指天劃地︰「盜墓這事可損陰德,我王澎湃可是要長命百歲的,正經人可不搞這個,胖子我要是搞盜墓生兒子沒屁•眼!」
「王哥別生氣,你說的趕尸分東西,也是按地域劃分的?」
石濤打圓場,擔憂問道︰「哪邊趕得僵尸更凶啊?」
「倒不是僵尸凶不凶的問題,主要是東西兩派,手段不同。」
胖子倒也不是真生氣,被勸了兩句後就繼續侃侃而談︰「趕尸起源于古辰洲,湘西這邊算是趕尸的老家。往上究得到上古蚩尤那時候了,講究的是個魂歸故土。真正分東西兩派,還是清末那時候阮江馬分家。」
「那時候馬十一出國留學,看我國許多勞苦人民客死異鄉,于心不忍嘛,就想著用趕尸術把他們帶回來。結果他在美利堅收學徒,又改造咒語,犯馬家的忌諱了。」
「傳統湘西趕尸,其實很閉塞的。往北不能過洞庭湖,往東只能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巫州,向西南最多到雲南貴州。別說出國趕尸了,光是去東北那邊就不可能。」
衛洵在旁邊偷听,听得入神,見胖子賣弄玄虛,興致勃勃追問︰「後來呢?」
衛洵這一出口,倏然間全場寂靜,所有旅客扭頭看他,滿臉驚愕。胖子圓臉都僵了,尷尬笑道︰
「丙,丙導,您還在吶?」
就在剛才,衛洵在將王胖子說的,和自己在現實里的認知做對比。
盜墓分南北,听說過。趕尸論東西,沒听說。
洛陽李鴨子確有其人,出國留學的馬十一沒听說過。
就像這次旅程里,衛洵沒听過烏螺山,也沒听過小龍義莊,但羅榮光率軍死守大沽口是真的歷史事件,他出身湖南乾城縣(吉首)也是真的。
是旅社根據歷史編出的景點,還是歷史中本就隱藏著不為普通人所知的部分?
衛洵對民俗這些方面很感興趣,這麼多年追求刺激以來,衛洵的閾值已經很高了,像外國恐怖電影里,那些血肉模糊,猛地‘嚇一跳’的那種畫面,早已無法刺激到他了。
這些年來,反倒是那些傳統的,越是深想越會細思極恐的那種民俗傳說,讓衛洵更感興趣。
興致來了他也寫過幾本民俗恐怖小說,欣賞讀者被他嚇得吱哇亂叫,並且到最後非常惡劣的斷更,來感受讀者或是憤怒,或是不舍懇求的豐富負面情緒。
開了一本斷一本,奈何衛洵寫的好,在小眾恐怖圈子里還挺出名。
但無論他發揮再豐富想象,寫出來的恐怖小說,都不如親身經歷更令他心潮澎湃。
旅客可真好啊。
衛洵再一次感嘆道。
想到他們一會就能親手處理尸體,親自趕尸,有時候衛洵都恨不得踹掉旅客自己上。
「後,後來?哈哈哈哈,胖子我這實在是在九哥面前班門弄斧了,九哥考驗我呢。」
原本侃得正嗨,故作神秘的胖子被丙九這麼一問,嚇得胖臉都白了,笑聲十分尷尬,簡直跟自習課玩手機被班主任逮到似的。也不敢多嗶嗶,一股腦全禿嚕出來︰
「後來這兩派就分家了,馬十一改姓林,以東方的‘東’命名,自稱東派趕尸,林十一成了東派趕尸魁首,後來民國那會整支搬到香港那邊去了。本家這邊是不承認他們的,倒是外人為了分辨,後來管本家這邊叫西派趕尸,湘西的西嘛,不是西方的西。那一代西派趕尸的司魁就是林十一的親哥哥馬老司。」
「東派趕尸得兩名趕尸匠一隊,前者端符水,叫‘端水的’,後者捧符,叫‘捧符的’。到目的地前這碗符水不能灑,符紙要完好無損才行。東派趕尸講究的是有趕無類,但凡是想落土歸根的華人都會趕。」
「西派趕尸用小陰鑼和攝魂鈴,也叫辰州符趕尸,處理尸體的時候手段多,趕起來的時候就輕松點,不用必須兩人,一人趕尸也可以。不過他們還遵守著傳統規矩,講究三趕三不趕。」
「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可以趕,他們不是自願死的,怨氣重,想回鄉的執念也重。換句話說,他們的魂還守在尸體里沒離開呢。」
「病死的,投河吊頸自殺的,被雷劈被火燒死的不能趕。病死的魂被黑白無常勾走了,投河吊頸的小鬼找的替死鬼,他們魂魄已經‘交接’了,被雷劈那可了不得,那是罪孽深重之人,被火燒死的尸體不全,這些都不能趕。」
「馬老司是當年西派趕尸的司魁。」
苗芳菲很聰慧,和小龍義莊的傳說聯系起來︰「他們送烈士歸鄉的時候,曾在小龍義莊落腳。」
「對,苗隊的記憶力是這個。」
胖子樂呵呵豎起大拇指︰「所以我說,咱們應該走的是西派的路子。」
他指了指苗芳菲倒在桌面上的那堆東西︰「辰砂,辰州符,五彩布條,都是炮制尸體的東西。苗隊,那手冊上應該寫了吧。」
「是的。」
苗芳菲凝重點頭,她剛才一目十行把那本《老手藝︰炮制尸體》看完了。
「手冊上炮制尸體需要用到的東西,布包里都有。」
苗芳菲冷冷道,神情並不輕松。
「這些材料上陽氣很足,沒有陰邪怨念。」
許晨點頭,他是個頗為斯文俊秀的男人,瞳孔深處隱約浮幽綠光芒,看起來有點像狼。
【怨念感知(綠色稱號)︰你患了某種眼科疾病,能看到莫名的灰氣!要小心哦,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變數恐怕在炮制過程中。」
他們都是老旅客,早不會對旅社的‘好心’報什麼希望。像這種危險級旅程的‘老手藝’體驗,既然材料沒有缺失,那就說明危險很可能會在‘體驗過程’中。
有可能是尸體詐尸,有可能是別的危險,也有可能……
「嘶,這可糟了,要選哪具尸體呢。」
胖子為難搖頭,讓旅客們心中蒙上陰影。
是啊,正屋里有十來口棺材,院子里還有幾十具尸體。
究竟哪些尸體,才是他們應該趕的尸?
雖然被裝在正屋棺材里的尸體,更像是他們的手藝對象。但從幾十具腐尸中挑選出正確的目標,這也是旅社慣用的手段。
老手旅客們從不會輕易下決定,那可是關系到性命的決定,誰都不會把性命交代在‘大概’、‘可能’上。
衛洵饒有興致旁觀他們認真討論,沒有再出言打擾。當然了,如果旅客們知道,這些蠟染布包是衛洵凌晨三點被旅社聲叫醒,踏黑去正屋棺材上取到的,或許他們的選擇範圍就會縮小一些。
但這種情報,導游不能告訴旅客。
「晚上九點前,請大家帶著自己的‘尸友’,在大廳一樓集合。」
衛洵盡職盡責,他的話在旅客們耳中,自動變化成晚上九點前,要找到‘正確’的尸體,並且將尸體處理好。
現在是早晨五點半,從找尸體到處理尸體,他們只有大半天的時間。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輕松,他們去一邊討論,最終決定兵分兩路。苗芳菲和趙宏圖兩個實力最強的人去檢查小院腐尸群,其他人先去正屋看看那些棺材里的尸體。
討論時不顯,往外走動時旅客們的親疏關系就體現出來了。趙宏圖等旅客們聚成一團,而苗芳菲,石濤,林曦三個‘丙九的人’則走的更近。
衛洵沒去看旅客間暗潮洶涌的關系,他哼著小調回到自己房間,關門站到鏡子前,唰得掀起上半身衣服。
【黃色值+1】
「沒什麼變化啊?」
衛洵盯著鏡中自己過于蒼白瘦削,紙片似的胸膛,左看右看沒看出別的問題。
昨夜從石濤那里回去,衛洵就干脆使用了新景點經驗球,增加‘飛狐山林’新景點的探索度。他原本有10%的進度,加上45%,正好超過了一半。
開闢新景點進度過半,衛洵得到了旅社的獎勵金
……只有100點的積分。
吝嗇啊,旅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衛洵‘走捷徑’的原因,旅社獎勵格外吝嗇。
衛洵邊吐槽邊給自己續了一天,剩下的積分——
嘶,痛經真刺激,可惜每次只疼十分鐘。
奉行及時行樂的衛洵足足爽了三次。
這是他現在的信息——
【導游信息】
【代號︰丙九(僅在這場旅程中)】
【階位︰白銀五星(丙九的階位)十十十】
【死亡倒計時 25:14:21】
【積分︰55】
【精神污染值(san)︰90】
沒錯,去正屋取蠟染布包的時候,神清氣爽的衛洵就發現自己的階位後多了三個碩大的加號,而且在最後一欄,還多了個新的數值項!